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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姻缘

    “这……棉织得不密。”净空将那块黑布捏在掌中,揉了又揉。

阿饶笑。

“我闭眼了。”

阿饶还笑。

“屋里的油灯,弱。”越辩越说不清。

阿饶染上半盏红晕,她原以为他真的闭眼了!

月下的两盏孤影皎青,雨一淋便浑了轮廓。

下雨了,不过来得及时,阿饶拉着净空回了屋,屋里的油灯确实弱,穷人家哪用得起蜂蜡好油。

屋里四壁皆空,又少取暖的炭盆,可细数,没几日便是立冬了。

阿饶透过纸窗,看雨滴来势汹汹,全打在上,心又挂净空那身单薄的粗衣,说:“明日,我们用剩下的碎银去置办些棉衣吧!怪冷的。”

净空觉得是,她身子轻,应该畏寒,便回:“再去趟灵沅寺。”

“做什么?”

灯影缩了缩,眼看要灭了,净空一直在想:屋里的氤氲要几时才能散得干净?

做什么?

当然是做她今日没做完的事。

“我虽是捡的,可师父捡我的时候,生辰八字挂在襁褓锦囊里了 。”



翌日,雨停了,阿饶睡了一个好觉,便起晚了些,冬日天黑得早,他们便先去了灵沅寺。

午时至未,才勉强到了。

阿饶昨日才来,可兴致不减,她轻车熟路地挑了两块姻缘牌,照着花姐写与她的生辰八字,模写上。

另侧,净空也已写好了,她凑过去看了一眼,两人相差几岁几月,了然于心。

昨日才雨,风刮着树上的姻缘牌你追我赶,两三相撞。

“也不知道灵不灵。”阿饶摸了摸树干,仰头问话,可问的也不过是那些往日的情分,往日的情分可疏可密, 不好作答。

“还是应该去西京的。”她又记挂上了监天寺。

可净空立在姻缘树下,始终不大妥当,一个和尚,求姻缘,传出去污了庙堂。

“心诚则灵。”他将牌递与阿饶,说:“你来。”

这和尚果然已经放飞心我了!

阿饶将两牌上的红绸先打了结,死结,再往树上寻位置,瞧了好半天,只末端枝尾处清闲,不被他人缘分打扰,也不至于被牵错了旁人。

她思付稳妥,可无奈身量不够高。

“你来,你飞上去。”她指了位置给净空。

确实得靠飞上去,净空本身量修长,可阿饶选的那处实在是不低,这姑娘定专是为难为他而来的。

他将两块姻缘牌掂在手里,往树上瞧了瞧,也不难,随手一抛,扣住两牌的结正正好好落在了阿饶选的位置上,姻缘牌自然也挂住了。

“不成不成,风一吹便落了。”阿饶摇拽着净空的衣,命道:“你飞上去,飞上去打个结。”

……

“算了,你给我找个梯子来,我不信你了。”阿饶微怒,她觉得净空当此儿戏了,这儿好歹也算是他佛家的宿地。

若是往常,净空肯定走了。

不对,若是往常,净空肯定来都不来。

可净空现在像是被灌了迷魂汤,只想依着她了。

“上来,我驼你。”净空蹲了身,并伸出一手,向阿饶。

阿饶的面又晕上粉桃了。

灵沅寺每每入冬,香火更稀,姻缘树上的姻缘牌,年年风吹日晒,岁岁日久弥新。

净空步子稳,阿饶身子轻,可未免她摔下来,净空还是不得不扶住阿饶的腿。阿饶胆量大,虽人在高处,可自觉坐得极稳,心下怡然自得。

她一面打结,一面想:这也算是我二人齐心协力,一起求的,你天佛弟子所求之事,就走个后门,先办了吧!

正想得美滋滋,一抹熟悉的鲛青略过眼底。

阿饶遂即揉了揉净空的肩,说:“好了!”

可脚刚落地,就连声叫唤:“哎呦,哎呦!”她忽捂着肚,腰也直不起身。

净空不说话,只盯着挤眉弄眼的阿饶,好一会儿,才叹了气,不得不抬手把掉在她耳鬓上的落叶摘了下来,问:“还有何不满意?”

“我……我肚子痛。”阿饶扭捏,指了指圊厕的方向,说:“去去就回。”

人很快便溜了,独留净空观树摇头,他想:这姑娘何时演得如此拙劣了。



花姐本打算一早出门的,可春行缠了她半日,非要她屋里的那匹鹊纹蜀锦做褙子,那本是她预备给阿饶做一件过冬的裾袍的。

拗不过,只得给了打发人走了。

到灵沅寺,已有些迟,又等了一个时辰,厚谆才出来见了她。

那厚谆身躯是愈来愈硕了,行两步路,便喘得厉害,似是病了。

“花施主怎么又来了?”他记得昨天刚托词拒了她。

“灵一大师呢?”花姐有些憔悴,一脸焦容,这个阿饶才回来几日,便惹得她比往日一年还老得快些。

“未在寺中。”

灵一大师为灵沅寺住持,可寺中僧徒不过十,皆是厚谆管教,灵一便鲜少现身。

嗐!花姐两手一拍额,似是被天王老子讨上债了:“阿饶有难,灵一大师得管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