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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宝贝

    莫兰千算万算,没算到这挨千刀的此时进来了。她有心乘暴风雨声躲过去,可那碳翁一直追着她喊:“六姨娘,你也替我说句话……”

阿饶站在回廊下,任风雨乱作,她也听得真真切切,那句“六姨娘”把她的魂都叫丢了。

她恍然大悟,莫兰是这宅中的六姨娘!



好嘛,算是自己把自己送进贼窝了。

第一反应,便是往马厩的地方跑,佟茵茵现在还蒙在鼓里,阿饶自是最担心她有险。可脚还没迈出大步,莫兰在后一把强抱住她的腰,将其按住,并喊:“还不快过来,拦着她。”

她是冲厅院里喊的,碳翁傻了眼,不知这宅中人搞得什么花样,六姨娘不理他就算了,竟还当着他的面抱上一男人。

还有陈嬷嬷,她年纪大,本步履蹒跚,可还是一言不发地往二人处急走,连伞也顾不上撑了。

“茵茵,茵茵……”阿饶扯嗓大喊,可马厩隔得远,这声音还是埋在了雨里。

陈嬷嬷上前后,双手钳住阿饶的肩,莫兰仍抱着腰,她二人一齐将阿饶往后拖着,阿饶虽挣脱不了,可她抱住旁的廊柱,借力不被二人拖走,仍一边喊着“茵茵”。

心只盼佟茵茵此时能回来,或是听见她的叫喊。

几人扭在一团,照壁后,忽一丫鬟跑进来,冲着她们急说:“快别让她喊了,若门口那两个和尚听见,就前功尽弃了。”

和尚?!

阿饶隔雨听了此话,心下又燃起另一火苗,肯定是他。

“净空!”这次,她调转了身,顺着抱住她二人的方向,又喊。

只要他来了,一切就会好了,什么水火之中,狼虎之穴,皆会因他变成和和气气的安稳乡。在阿饶心里,净空是一座山,为她划清危险之界,拦倾所有的屏障,他为她顶天立地,平浪锄奸。

净空是她的海,是她的天。

阿饶想告诉她们,再无人能拦。

忽,后脑当击,天旋地转,眼入暗窟,只模模糊糊,听见又有人说:“快,和尚说要走了……”



净空与吾悔决定将二马留在南宅,替它们找户心善的好人家,有的医,有的治,不淋雨,不受风,也是不错的归宿。

陈嬷嬷和丫鬟出去留了又留,茶都备到门口了,他二人皆婉拒。

既是一宅女眷,不好坏了人家的规矩。

过了南宅,净空吾悔脚行了几个时辰,终遇一野蓬歇了脚。

即便是雨天,昼夜亦泾渭分明,天有了暗下去的信号。

此时,又有人从枯林里窜入野蓬,寻求一避。

“两位师父,又见了。”是为南宅送碳的碳翁,他的脸被雨淋得有些僵了,这样的雨,蓑衣惯是不顶事的,又叹了一句:“雨可真大。”

是大,且已下得人迷糊了。

“施主这是要回去吗?”待他刚坐下,净空冷不丁地一问。

碳翁少见他有话,顾先瞧了一眼,这和尚的面,招女人喜欢,可比这雨还清冷,“是,是啊。”

“雨天路滑,施主还是先等天放晴些再回吧!”吾悔看着自己的一脚稀泥,好心提醒。

碳翁这才回好,暗暗松气,缓了僵容。

接下来,三人排坐,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碳翁递过干粮,递过果子,言:“与佛同甘。”

因宓宗的存在,天下人,即便不理佛的,也会敬僧三分。

这是佛的光耀,大慧禅师的仁慈。

净空将青绿的果子在指间盘了几个来回,也盘活了碳翁的眼,碳翁本想说,甜的,可他觉得话多余了,甜不甜,出家人多是不在意。

素食,只为裹腹而已,不似肉香,迷了齿间。

吾悔不爱吃果子,可那干粮,不辩是否带荤腥,还是休憩稳妥。

然另一旁的净空,已折臂,将果子递进鼻唇相间的位置,顿了顿,旁边的眼一直暗暗盯着,心想:像他这样的佛骨,还要吃这些俗物?莫不是饮天露,汲万灵就行了?

摇头,不对,那是魔煞,不是佛。

世人总觉得,魔佛乃天定,出世便成型,然是魔是佛,仍是靠一念间的心思。

犹如眼前的皓洁佛骨,裹怀慈蕊悲心,可一张嘴,却是递的那样的话:“你若是天影的人,我早拧断你的脖子了。”



“净空?”这像什么话,吾悔大惊。

因这话,碳翁骇得缩了头。

“你自叶城来,又说要回去,而我们行的道,离叶城越来越远。”净空捏掌成拳,青绿的汁水渗过指间,流过的印迹犹如血一般浓郁。

天影的人,不会早露了怯,净空起先一直未动,只念在,他不过是一无辜的寻常百姓而已。

可他万不该仗着自己的无知,去伤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