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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家里有条龙

    现在养宠物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喜欢萌萌哒的猫猫狗狗,也有人偏爱朴实无华的乌龟、兔子,甚至是霸气的蝎子、蜘蛛,另类的老鼠、鳄鱼都有人养。

        但你没想到吧,其实最难养的宠物,是龙。

        这要从我老家的一个传说说起。

        1

        我出生的地方,是一个叫大头的村子,村子的入口是一条靠近山边的小路,两侧长满了杂草,春天的时候会有小蛇出没,夏天的晚上会有蛐蛐的大合唱。村子平时基本没什么外人来,但是因为靠近入口连接两个县城大路的缘故,有时会有车子抛锚的车主进来求助。

        记得那天,老爸卖掉了家里的两头猪,晚上回来的时候,给我弟弟带来了一个小玩意,是一个做工精致的黑色小喇叭,喇叭身上雕刻着一些像龙又像虎的花纹,吹出来的声音像是喜鹊,弟弟十分的喜欢。那年弟弟6岁,我10岁,已经在乡办的小学里读三年级,我看到弟弟拿着喇叭吹得乐呵呵,心里痒痒的,有点不高兴,老爸看出了我的心思,说改明儿再给我买一个。我这才得知,来卖小玩意的是一个风尘仆仆的外地人,衣裳破破烂烂,但他全身上下挂满了面具,玩具等小玩意,东西精美,但价格却很便宜,就在村口那里。

        那天晚上,我趁弟弟睡着的时候,把他的那个喇叭偷偷的拿过来把玩了了一下,那时候我不懂什么音律,只是随口乱吹,但是吹出来的声音稀奇古怪的,就像有很多虫子在叫一样。那声音让我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在田野里抓到的各种各样的虫子,但是要比那个还要令人陶醉。

        突然,声音停了,喇叭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了,然后我一抬头,窗外突然有什么东西活物闪过。

        我以为是错觉,因为喇叭又发出了声音,当时我只是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到那个商人那里买一个一样的喇叭。

        第二天的下午,我像往常一样坐在砖瓦搭起来的教室里,但心思已经不在课本上了,好几次都望着窗外,正走神恍惚之际,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小华,把课文的第二段读一遍!”

        喊我起来的是我们的语文老师周晓梅,虽然当时她的表情很严厉,但是实际上她是一个非常可人的女孩子,二十岁出头,短发,脸有点婴儿肥,眉毛弯弯的,笑起来阳光灿烂。这是我的第二个老师,我的第一个老师是一个外表阳光的年轻老师,叫周凯,本来教的好好的,后来他老妈和老爸都生急病死了,他自己承受不这种打击,发了疯,自己一个人跑去跳山,连尸首也没找到。

        被罚读课文这段小插曲并没有减弱我对那个玩具的渴望,盼着盼着终于到了放学的时间,一下课,我立马朝着村口跑去。

        乡办的小学离村口还有一段距离,我感觉我是在跟夕阳赛跑,但等我跑到的时候,那个外地人已经不见了,大概已经走了吧,我有点失望,正想往回走,一个声音叫住了我。

        “小娃娃,你在找我吗?”

        我转身,马上看到了我爸说的那个小贩,他的头发很长,浑身脏兮兮的,像是从地里挖出来的,如果是平时看到这种人我肯定会觉得害怕,但是我已经知道他是买玩具的,新奇感盖过了那些许的畏惧。

        “你来晚了,东西都卖光了。”他说话的时候头压得很低,好像刻意不想让我看到他的脸。

        哦,听到这话,当时我的心里失望极了。

        “不过,我手里还有一样东西,就看你要不要了。”他话锋一转。这时候,我注意到他手里还提着一个竹笼子,竹笼子大概有巴掌那么大,用红布盖得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这个比我其他的玩具都要好玩,但是你先不要打开,等回家再开。”

        我当时太激动了,以至于忘了带上自己仅有的零用钱,但我又很想要那个神秘的玩具,所以只好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不要紧的,这东西我不卖,过些日子我还会回来你们村子,到时候我自然会问你要的。”他把那个笼子塞到我手里。

        我刚一接过竹笼子,就感觉有一股森寒的感觉传上手心,当时我就差点忍不住去揭起那块红布看个究竟,但是当时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我心想,他那儿玩具那么多,没准儿是什么吓人的玩意,还不如回家再看。

        于是我提着那个盖着红布的小竹笼,愣愣的看着卖东西的老人消失在一片晚霞之下,我这才想起,他走的方向是大路,现在已经是黄昏,没有车,他能去哪里呢?离村口最近的大山里,经常有野兽和怪物出没,据老人说,那里还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就这样我一步一步的走回家,不知怎的,原来熟悉的乡间小路,今天看起来竟有些陌生,好像随时都会有东西串出来似的,恍惚间,我好象又听到了喇叭的声音。

        “小华子,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啊。”

        一个女人从大树下走出来,脸虽然遮挡在阴影里,但我一眼就认出来是当时在我们村子里的刘寡妇,这个女人四十有几,丈夫死了七八年了,平时就靠在村居委会做点杂活。

        “嗯,是啊。”我不太跟她说话,因为这个女人打扮的太过于妖艳了,让人很不舒服。

        “你拿着的东西是什么呢?”她一眼就瞄到了我手里的竹笼子,那目光变得有些奇怪,充满质疑的味道。

        这时候,我感觉到手里的竹笼子颤动了一下。

        “是我刚抓到的蟋蟀。”我撒了个谎,然后赶紧借机跑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我妈出乎意料的准备了一大桌的饭菜,不是鱼就是肉,厨房里还飘出一股久违的饭香,窄小的屋子里散发着一股过年才有的喜悦。

        我这才知道,二叔来了。

        二叔和我爸并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但是兄弟两感情好,我爸对他尤其好,也许是因为后妈对我爸照顾有加吧,这在农村里是不多见的。大概三年前,二叔去了县城里做买卖,偶尔才回家一趟。

        “哎呀,差点忘了,今个儿高兴,一桌子菜不能少了酒啊,我买点去。”我爸兴高采烈的穿上外套。

        我知道他要去哪里买酒,村里面有个杂货店,那里卖不少的酒,村子里的人一般都从那儿买酒。

        “不用不用,大哥,我早就想好了。村子里的酒不好喝,我从县城里带来了。”二叔早有准备的从包里拿出了好几罐绍兴老酒,揭开盖子,芳香四溢。

        家里人有说有笑,谁也没注意到我手里提了个笼子回来,在家人欢聚的情况下,我也不想马上把这件事情公诸于众,于是便小心翼翼的把那个笼子放在电视机旁边的篮子后面。

        那顿饭吃得很开心,二叔说他在县里的小生意做的还挺好,有了一点积蓄,目想在村子里办个养殖场,父亲听了很高兴,给了他不少建议,酒至半酣的时候,二叔仰头喝了一杯酒,然后脸上出现了一点忧伤。

        “如果阿凯还在这里就好了。”他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父亲听了这句话,脸色也变得黯然了起来。

        我知道二叔说的是谁,阿凯就是周凯,就是那个后来发了疯跳山的小伙子。在那之前,二叔就是他在村子里最好的朋友,后来他疯了之后,二叔也离开了村子。

        “来来来,喝一杯。”为了缓解这种忧伤的情绪,父亲举起了酒杯。

        二叔带来的酒的确是好酒,浓郁的酒香在屋子里飘散开来,这时候,屋子内的所有人,包括我,都听到了一声怪叫。

        那叫声虽然微弱,但是充满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屋内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我父亲和二叔的酒也马上醒了,警觉的四处寻找,最终发现声音的来源是那个盖着红布的竹笼子。

        “这是什么东西?”父亲满脸狐疑望向众人。

        想起那个诡异的老人,我生怕这是他的恶作剧,会被父亲责骂,但众目睽睽,我也只好低声承认是我从商人手里得到的。

        就在这时候,那声音又响了一下,而且比刚才还要凄厉。

        父亲喉咙头动了一下,可能是有点心悸,但他还是借着酒劲,伸手把红布揭开。

        只见笼子里装着一只壁虎大小的小动物,身体像蛇,又像是蜥蜴,体有鳞片,头部有两个角,它长着一对灯笼状的大眼珠子,发出青绿色的光。那令人生寒的声音,毫无疑问就是它发出来的。

        虽然我小时候常到野地里抓虫子,除了蟋蟀、蛐蛐、瓢虫,金龟子之外,还抓过许多不知名的虫子,但这种小动物我从没见过。我望着它,它也在望着我,那眼神充满仇意,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赶紧把目光移开。

        二叔拿起那个笼子,瞪大眼睛端详了好大一会,突然喊起来:

        “大哥!不得了,这是醉龙啊!”

        “醉龙!?”

        听到这个名字,父亲脸突然扭曲了一下,他抓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你没认错吗?”

        “怎么能,绝对是。”

        两人又嘀嘀咕咕了一阵,然后就草草的结束了晚饭。收拾完桌子之后,我父亲和二叔提着笼子,关上了门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

        当时我母亲忙着洗碗和打扫鸡笼,弟弟在玩喇叭,没人注意到我,于是我躲在门外偷听。但我不敢靠得太近,只隐约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这东西太邪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卖东西的老头来历不明,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

        “哎哟,大哥你,”二叔的声音有些急切,“甭管是什么来路,这可是圣物,我看八成是那个小贩不知道它的价值……”

        “那只是个传说。”

        “老一辈都认定的事情,还能有假?你忘了小时候我们村子里那个王喜吗?他给我讲过醉龙的事情。”

        “……”

        “就这么办吧?小正去县城里读书也需要钱不是?”

        小正就是我的弟弟,我知道父亲希望能把他送到城里的小学里去读书,那里条件好一点,小正出生的时候,家里正是经济最困难的时候,所以我妈营养严重不足,导致小正到后来都有一点点傻傻的,虽不至于弱智什么的,但我父亲一直心存愧疚。

        “但是……你忘了这么做的后果吗?”那是父亲的声音,略微有一点点颤抖,我觉得他被二叔的话说动了。

        “那些都是传说吧,怎么能相信。但是好处确实显而易见的。”

        “如果你真要这么做的话,别太过分。就先试试吧,看是否灵验。”

        “放心吧,大哥。”

        谈话到这里就结束了,屋子里静悄悄的,然后我怀疑他们又开了一罐老酒,因为我闻到酒香了。

        第二天,父亲和二叔都起的很晚,我偷偷摸进屋子,发现昨晚二叔带来的酒瓶子都空了,昨天明明还剩下不少的。父亲把那个笼子放到了内屋的衣柜上,我只好等,那小东西正在熟睡。

        这件事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个谜团,我想来想去,还是去问问村子里的老人家们。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张大成,小时候我常吃他捏的糖人,后来他的摊子收起来了,靠着嫁出去的女儿寄回来的生活费过日子。

        “什么,醉龙啊?”张大成的眼睛已经有些不好了,所以常常戴着墨镜。此刻他正在门口抽着旱烟。

        “是啊,就是那只长着两个角,身上又都是鳞片的小壁虎。”我一边说,一边在他面前徒劳的比划着。

        “爱喝酒的小畜生!”张大成比我理解的要快,他嘟囔了一句,“老一辈的人都知道,但那东西邪气的很,有人说它是龙的子孙,只要让它喝醉了酒,嘿嘿。”

        “就怎样?”我急问。

        “会死人。”他冷静的说。

        “什么?”我大惊。

        “哈哈哈,”张大成吐出一口烟圈,“那只不过是传说而已,龙有九个儿子不是,其实还有第十个,就是常常喝醉了酒乱杀人的一个,所以通常龙王只承认自己有九个儿子,而这第十个小孩就流落到人间了,它的后代跟它一样爱喝酒,不过只要它喝醉了,就可以答应别人许下的愿望。”

        我呆呆的站着,好像在听天方夜谭。

        “不过,也有人说,那是人的魂魄。如果有人把它吃了,那他就会变成醉龙的模样。”他最后说。

        二叔的事业开展的很顺利,动物防疫证,营业执照什么的很快都办下来了,连银行贷款也顺利拿到了,因为我父亲也有份参与,所以家里欢天喜地的,这时候,连村长也来家里坐了一趟,不知道在谈什么,好像也是为了养殖场的事情,不过出来之后,大家好像都不是很高兴,原来村长也有办养殖场的打算,不过他的建议被二叔婉拒了。

        村长一走,那边传来一个骇人的消息,就在前一天晚上,村里的刘寡妇死了。

        村头村尾都能听见有人在议论,虽然自己没有看见,但听来听去,也听了个大概。死了一个寡妇本来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问题出于她的死因很离奇,死状很惊恐,屋子里面还有不知名的爪印,一排排的。县里派了几个公安来调查过,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我回到家里,看到父亲和二叔的脸色都很凝重,他们的对话内容很急促,大概只有我这个知道前因后果的有心人才能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