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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阿宁刚从老太太的屋里出来,就被沈湘芊拉走了,被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儿拉得几乎脚不沾地,想想就觉得悲哀。红绸和红缎提着裙角在后面紧追,如果阿宁再出事,她们也得受连带责任,看看红绵和红纹的下场就知道了。阿宁也知道两个丫鬟的想法,她无奈的问道:“你干嘛这么着急的拉着我?”

    “姐姐们都在望莲亭等着了,就差你了。”沈湘芊的小脸因为兴奋而变得通红:“难得大家凑在一起,你的身子又好了这么多,哪能不参加呀!”

    望莲亭临水而建,在这里可是看到不远处一大片的荷塘,夏天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这里是赏荷的最好去处。她们到那里的时候,亭子里的一切都已经打点好,姑娘们都站在栏杆旁看着水里的鱼。何婉惠静静的站在一边,含笑听着沈湘玥杂七杂八的讲着边疆的事情。

    沈湘玥是阿宁二叔的女儿,二个月前刚和她娘来到京城。她是在边疆长大的,阿宁的二叔沈镰是名武将,武功高强,因为有他驻守边疆,边疆才得以安宁。二婶姜氏也是武门出身,长得真是惊天地泣鬼神,身材像熊一样魁梧,皮肤像炭一样黑,阿宁觉得她要换上男装戴上胡子,真可以去演张飞李逵了。万幸的是沈湘玥长相随了她爹,浓眉大眼,英气十足,只是少了些女人味,若是穿上男装,活脱脱一个英俊帅小伙。或许从小在边疆长大,沈湘玥的性格是相当奔放,大大咧咧,直来直去,虽然有时候说话得罪人一些,但阿宁还是特别喜欢她的,尤其是有一个参照物的对比之下。

    这个参照物现在正亲密的拉着她的手,热切的说:“妹妹快过来,这大热天的别晒坏了。这里有解暑的汤,妹妹别喝这凉的,仔细坏了肚子。瞧我,先顾着和妹妹说话了,妹妹快来尝尝这块水晶糕好不好吃,这是我用了一个时辰才做好的呢!静姐姐,各位妹妹也快来尝尝吧!”

    这个过分热切的女孩儿叫沈湘雯,是阿宁三叔的女儿,她的长相和性格与沈湘玥完完全全的相反。阿宁的三婶是个没落的名门贵族出身,那个家族好歹存活了一百多年,只是日子越来越艰难,只能将一个女儿嫁给对于他们来说是暴发户的沈家了。阿宁对于三婶的印象只有一个字——装,别人家姑娘的高贵气质都是与生俱来的,三婶却时时刻刻端着自己,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出身名门,这种教育也传染给了沈湘雯。

    沈湘雯长相端庄大气,只是身上的气质与她的长相格格不入,和她母亲一样,端着,不自然,做作和刻意,比起何婉惠的与生俱来,她就显得差了这么一截。或许她也意识到了,于是拼命摆出主人的气势来,然而没人领她的情。

    年纪最大的沈湘静已经十七岁了,已经订好了人家,明年就要出嫁了。虽然是庶出,好歹是家里的长女,她的母亲马姨娘,是阿宁母亲的丫鬟,就是在老太太屋里替阿宁擦泪的穿着褐色衣裳的妇人。阿宁的大哥对于这个长妹还是很上心的,对她们娘几个不错,又给沈湘静择了一个好人家,马氏一直感激不尽,沈湘静自然和阿宁是一伙的。她见阿宁淡淡的,对于沈湘雯的热烈邀请也不感兴趣,转过头加入何婉惠和沈湘玥的对话。

    沈湘雯很尴尬,她又看向牛姨娘所出的女儿沈湘丽身上,沈湘丽性子软绵,向来喜欢随大流。她看看沈湘雯,又看看阿宁,再看看何婉惠这边,于是往何婉惠那边凑了凑。

    沈湘芊冷笑一声,那边沈湘玥已经讲完她爹上战场杀敌的壮举,正口渴,她拎起茶壶,对着茶嘴就开始往嘴里灌,那样子让沈湘雯露出恶心的样子。沈湘玥用袖子一擦嘴,拿起一块水晶糕放进嘴里,皱眉道:“有些硬了,尝不出味道来,还不如我们回来的时候在街上买的糕点呢!”

    四周发出低低的笑声,让沈湘雯有些窘迫,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她也没失了风度,依旧面带微笑的行主人之权。沈湘芊碰了碰阿宁的胳膊:“姐姐,你知道最近京里出了一件大事吗?”

    “什么大事?”阿宁敷衍的应了一声,她足不出户,这些姐妹也刚认识个脸熟,京里那些人家更是不认识。大户人家之间都是有亲的,像阿宁有外婆那边的亲戚,还有老太太娘家的亲戚,傅氏娘家的亲戚,她们的亲戚还和别家有亲戚,就像一张庞大的网,阿宁觉得光是搞清辈分和认清人物关系就够她受的了。

    “定远侯的家被抄了。”沈湘芊故作神秘的说道。见阿宁毫无反应,她又说道:“她可是齐王的人呢!”

    阿宁仍是没反应,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反正不是她认识的人,怎样都无所谓。沈湘芊颇觉无聊,这时傅氏的丫鬟秀苹走过来说道:“老太太已经醒了,请姑娘们过去用晚膳呢!”

    阿宁平时不在老太太这里吃饭,其他姐妹也都是各在各的屋里吃,今天人多热闹,老太太很高兴,让大家凑在一起吃饭。阿宁坐在老太太的身边,看着傅氏指挥着丫鬟和婆子们将饭菜摆好,只见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屋里人忙站在一边,刚才还在说话的姑娘们也都噤了声,全都站了起来。

    这个中年人正是现在沈府的主人沈湘君,阿宁的大哥,傅氏的丈夫。他比阿宁大了二十岁,他和傅氏的长子都比阿宁大一岁。他并不将阿宁当妹妹,反倒是当女儿看待,尤其是他有四个儿子,没有女儿,对阿宁更是满满的慈父胸怀。他长得十分儒雅,颇有名士风范,皮肤白净,三绺清须,乍一看是个文弱书生,自从阿宁看到他舞剑之后,书生这个形象就崩塌了。

    据说沈湘君的剑术不错,在全国能排到前五,在年轻的时候曾连砍十五个山贼。他身材魁梧,走路带风,步伐稳健有力,手心还有厚茧。他不仅剑术好,文章也是出名的,他不像其他世家子靠祖荫当上官,他这个宰相之位是实打实靠实力爬上去的。在阿宁看来,只要他大哥把胡子一剃,再穿上西装,把头发剪一剪,就是个禁欲系的腹黑总裁了。

    沈湘君对老太太行了个礼,每当他下朝有时间时,就会到老太太这边请安。老太太说道:“你来见见表妹,她从今就要在咱家住下了,你和你媳妇要好生待她,不可委屈了她。”

    何婉惠忙上前向沈湘君行礼,沈湘君忙让傅氏扶起她,嘱咐了好多话,又问道:“不知道老太太明天有什么打算?”

    老太太说道:“明天我带你的妹妹们进宫去看太后,太后很久没见到阿宁她们了,我也是想带婉惠去见见太后。婉惠啊,你还记得太后娘娘吧?你小的时候还见过她呢!”

    何婉惠的脸红了起来,阿宁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脸红,难道是见太后娘娘紧张?可是这脸怎么也不像紧张才红的,倒好像是要见心上人才会有的。

    她转过头,看到沈湘芊笑得很贼,见阿宁看过来,她咳嗽一声,装作没看到阿宁的目光。不得不说,虽然沈湘芊的年纪小,但知道很多八卦,但现在正需要这小丫头八卦的时候,这小丫头居然摆起谱来了。

    阿宁悄悄戳戳沈湘芊,沈湘芊依旧吊着她的胃口,这死丫头,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以后总会知道的。当可口的饭菜端上来的时候,阿宁就将这事抛到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