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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明媚嫣然

    秋风缱绻,吹的人心烦意乱,廊下摆着的菊花开的正好,秋风卷着花香一并吹进了屋内,正厅的十四负手站着瞧着上头的匾额,想到的却是钮钴禄雅柔从前在皇上面前替她美言的两句话。

    美人如斯若是收在怀中自然为美事。

    偏偏就被四哥要了去。

    他向来恩怨分明,雅柔替他解围,他也该来瞧一瞧,瞧一瞧她所说的心中难安的缘故,为她解了这个忧愁,便就是还了这个恩情。

    有人在后头叫了一声:“十四爷。”

    他漫不经心的转了身看过去,对上了烟雨蒙蒙的一双眼,陡然怔在了原地。

    好像千百年前也有这样一个秋日的午后,他立在红墙绿瓦下,瞧着个一身红衣的姑娘,娇俏如斯,踩着雪白的花盆底笑盈盈的,一步步向他走来,鬓边的宝石流苏摇曳生姿,晃着眼眸里也生了细碎的金子,一步步的晃到了他的心头。

    他摸着扯着生疼的心口,有人哭着跟他说:“今生注定不能相守,换做来世相遇吧。”

    他生做天之骄子,剑眉星目贵气逼人,浓烈的眉眼间常见的都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然而此刻却红了眼眶瞧着一步步走来的人,沙哑着声音问道:“你是谁?”

    明嫣站在门口,身后是枝繁叶茂的百年青槐树,深沉的绿色叫一身红袍的她凸显而出,白净无暇的如三月梨花,线条真实又清晰。

    她的声音娇嫩又软糯,像是春日的雨,细腻清凉:“我是李明嫣。”

    明媚嫣然。

    他便忘记了来时的本意,站在正厅里瞧着那陌生却又牵动了心弦的眉眼,像是万万年后的重逢。

    他放下了尊严和高傲,眉眼间都是温柔缱绻,叫他显得月亮般温柔又明亮:“你怎么住在这里?”

    明嫣轻笑着:“您来找我什么事儿?我是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幸而四爷不嫌弃收留了我,因此就住在这里。”

    十四瞧她纯洁娇俏,眉眼间偏有了几丝妩媚,端的动人心弦,没来由的觉得心情愉悦:“我是随便走走,听说四哥的宅子里住着个人所以来看看,不想是个年轻的姑娘,怎么样?跟爷走吧?”

    少年俊朗的眉眼热烈又急切。

    明嫣瞧着他,想着书中他为婉柔之事赴汤蹈火,刹那间心头微微酸涩,然而也不过刹那,她不是婉柔,是李明嫣,属于婉柔的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她垂了眸,微微摇了摇头,抬头又瞧着他笑:“您别跟我说笑了,这会子我正忙着呢,您若有事,我叫人去找了四爷过来。”

    十四耐心又温和的问他:“你在忙什么?”

    她似有些不好意思,半响才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故人已去,却托付我替她的兄长洗脱罪责,我不过一个孤家寡人,实在觉得为难,正想办法着。”

    十四便起了兴致道:“说给爷听听,或许爷能帮你做成也不一定。”

    她有些惊讶,抬了头仔细端详了他两眼,忽然又抿唇一笑道:“您就当个故事听听吧。”

    她是江南小镇的姑娘若是叫胤禛听得这事必定要起疑,可十四却不同,他灿烂热烈热忱又直率,他心底里烧着一团火,便是觉得不对,也不会因此就改变心底里的想法。

    她靠在浴桶上闭目养神,热气蒸腾而上一点也看不真切她眼底里的光。

    十四来的快去的也快,她想过不了几天就能得到些消息了。

    含玉站在边上笑着道:“这会子您怎么会想着沐浴?”

    明嫣淡淡的道:“一会四爷就要来了。”

    含玉惊讶道:“您怎么知道?”

    “因为十四爷来了。”

    晴岚花韵斋里大夫也不过刚走,雅柔苍白着一张脸爬了起来道:“我要去瞧瞧弘昀。”

    胤禛目光格外的柔和,有着别处不曾有的缓和:“你自己身子不好,就别去了。”

    她红着眼眶道:“可是我一想到爷的孩子在受罪,心里就格外难受,若是不去,就无论如何都不能心安。”

    胤禛的面色越发的柔和了起来,缓声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爷心里清楚,只是你到底身子不适。”

    可若是不照着剧情走,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变故?

    她依着胤禛环住了他修长的脖颈,在他耳边低低的道:“不,即便赴汤蹈火,我也要为四爷做事。”

    胤禛心中一软,正要开口,苏培盛在外道:“主子爷,外头有奏报。”

    雅柔站在那里瞧着胤禛清冷淡漠的走出了里间,站在外头的海棠树下说了两句话,便面色铁青的大步离开,头也不回。

    她怔怔的立在芜廊下,好一会转头吩咐琉璃道:“走,去寒香院。”

    她一定会把胤禛的心收在她的手中,就像原书中的女主角一样!

    不,是比原本的女主角做的还要好!

    然而李氏,本已被弘昀的发热以及下人口中所受惊吓的事情累的焦头烂额,偏偏雅柔透着疲惫的身子也凑了过来。

    李氏穿着一件绣着绿竹的衬衣,一张俏丽的脸涨的通红,站在门口恶狠狠的看着雅柔:“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若是你真的心疼孩子,就请你回去,不要乱上添乱!”

    雅柔还是那样,梳着小巧的小两把,头上只有一朵菊花,一张脸上温柔又雅致,透着说不出的真心实意,以至于叫李氏显得尖刻又恶毒。

    ’“我不放心,无论如何也要自己过来照看一二才能放心,姐姐放心,有我在弘昀是不会有事的。”

    原女主也是这样对李氏说的。

    李氏当时红了眼眶,感动的流了泪。

    可是现在,李氏气的胸脯剧烈起伏,甚至破口大骂:“你要装贤惠,也要看看时候,孩子生病这么重,你三番四次的找上来,到底居心何在?!”

    雅柔到底并不明白,这世上一个恰到好处人人称赞的好人远比坏人难做的多,同一件事同一句话也未必就能达成同样的效果,做好人本就是一个高超的技艺。

    但她大抵也并不想明白,她只执着的认为,要照着剧情走,要将胤禛牢牢的抓在手心里。

    她往前走了两步,泪流满面捧着心口道:“姐姐,我的心日月可鉴,我真的只想帮助你,你怎么能这般想我?”

    李氏在后宅中横行霸道多年还从来没有碰上这般难缠的对手,气的眼冒金星。

    福晋坐在屋子里,身旁的观音瓶里一束鲜亮的通草花,借着外头的光细细的瞧着账本,秋日的光落在炕几上一对定窑的茶盏上,剔透又温暖。

    李氏看过的东西实质上是不会有问题的。

    她又放了下来,帕子缓缓的掖了掖鬓角细小的汗珠。

    宝娟提着一篮子的鲜枣从外头进来,外头的风便也随着她进来一小股,福晋微微皱眉。

    宝娟立在福晋身边轻声道:“寒香院那边今日可是唱的好戏。”她说着,瞧着福晋并没有打断才接着道:“钮钴禄侧福晋拖着病体去照看二阿哥,李侧福晋拦着不让,钮钴禄侧福晋哭的跟死了亲娘一般,李侧福晋破口大骂她也毫不退缩,如今硬是住进了寒香院……”

    福晋顿了顿,眼角边现了细细的一圈皱纹:“这个钮钴禄氏做事实在出乎意料,不过李侧福晋也不容易。”

    她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愉悦轻快,捏着宝娟提进来的枣子尝了一口,赞了一句:“庄子上的比去年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