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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你是谁

    迎来新日,飘渺阁又开始忙碌起来。后院的梅林琴音回响了一夜,伴着光明渐渐代替黑暗也慢慢的停了下来。

    飘渺阁中所有人都休息的很好,除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抚了一夜琴的花盼儿。在过去的这一夜里,花盼儿的手指没有一刻离开过琴弦。人的生活是繁琐的,一整天脑子为了生存,为了安逸或者是为了得到想要得到的而在拼命的运转着。唯一停下休息的机会就只有入睡的时候,在深入睡眠的那个时候。只有在那个时候,人们才能从各自的欲望中挣脱出来,那是在黑暗中仅存的真实。花盼儿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真实,放下了戒备的那种轻松。花盼儿抱着古琴回到自己的房间,将古琴轻摆到它原来的位置上。而听到琴声停止的阿福也早将净面的泉水准备好了,送到了花盼儿的房间。花盼儿十指拂水,凉意从指尖传遍全身。

    阿福静立花盼儿身后,等着花盼儿整理妥当,但是就是在等花盼儿净面的这段期间阿福注意到了花盼儿一直戴在额头上的锦缎。阿福疑惑又不解的问花盼儿“小姐,你怎么额上还戴着锦缎?不是应该没有伤痕了啊?!”

    花盼儿听身后阿福如此问,看了金盆中清水映出的姣好面容,沾了水的手指擦了擦额头上一直没有取下的锦缎,淡淡的说“知道为什么完颜睿要弄一个假的自己么?那是因为有太多双眼睛盯着他,所以他要迷惑别人的眼睛,遮挡住它们。只有遮住了它们,才能将自己隐藏起来。昨晚吃饭的时候你也是该注意到的,有人在找我们。可是呢,这个人却不是朋友,不是伙伴。你说,如果要将自己藏起来,不被那么快的找到,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不是迷惑对方,遮住他们的眼睛,不让他们看到我们,毕竟我们想要做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小姐是说完颜睿和他身边的诺桑是……”阿福好像明白了一些,但是却也不是十分明白。花盼儿是凭什么就认定了这两个人是在找他们?难道就只是因为昨晚餐桌上的试探?可要说是试探,还不如说是你来我往的相互猜忌。

    花盼儿直起腰身,回头对着阿福说“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凡尘俗世谁不是带着面具而活,我们只要伪装好,他们是或者不是对我们来说就都不重要了!”花盼儿的话语虽是轻飘,却也一字一句的印进阿福的心中。阿福重重的点了头,他明白花盼儿的话了,也知道以后该如何去做了。

    “姐姐,姐姐”绿儿提着裙子从散堂一路小跑到花盼儿的房门口,弓着身子扶着门气喘吁吁。

    阿福见状赶忙上前去扶“你这是怎么了?像是身后有狼追你!”

    绿儿喘匀了气,抬头看着花盼儿说“姐姐,那两位王公子正在散堂那结账呢,说是让我上来跟姐姐知会一下他们这就告辞了!”

    花盼儿听了绿儿的话后,面上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只是笑着说“知道了,绿儿和阿福去散堂送送。就说我昨儿酒喝多了,身子沉的很,就不亲自送他们了,以后飘渺阁随时欢迎!”

    “姐姐不去送送?”绿儿问

    “我们的缘分深着呢,还会再见的!姐姐我抚了一夜的琴,身子乏的很!你们就去替我好好送送!”花盼儿左右动了动脑袋,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然后脱了外袍往床上一趟,看样子是准备睡上一觉。阿福端了净面的金盆和绿儿轻轻的退了出去并将花盼儿的房间门仔细关好。

    绿儿和阿福向俊逸和羽灵传达了花盼儿的话后,将二位公子送出飘渺阁。昨日二楼的雅间窗户此时大开着,窗口处正站着身披红袍的完颜睿,那鲜艳的红十分刺眼。完颜睿看着渐行渐远的俊逸和羽灵,手中折扇一下一下的击打着窗框边缘发出‘噹,噹,噹’的响声。完颜睿在思考,安静的思考。双王兄弟离开,飘渺阁的老板娘却没有出来送,这是不是就说明他们之间只是萍水相逢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联系。或者还是他们之间有着很重要的联系,所以她避讳才没有亲自相送。完颜睿将手中不停敲击的折扇停了下来,稍微皱眉。天界慈悲仙子,依存人世,会不会在此处开酒楼客栈?迎来送往中三教九流,会不会甘愿弃了傲骨来沾染这污秽?或者是他想错了,也许不是她是她也说不定。女扮男装,清丽脱俗,智慧细心加之身上很重的神秘,但是如若是她,那她身边的哥哥又是何人?那种完全的依赖,完全的信任和完全的关怀,这些所有人类才拥有的情感更是不会出现才对!难道说两个人都不是?到底是他想的太多,还是他看的太浅!完颜睿心里叹气,他还是需要时间,他宝贵的时间!

    诺桑立在完颜睿身侧,见他微皱着双眉,嘴角稍微扯出一记柔笑,抬手手指捏了完颜睿手臂红袍朝自己拉了拉。完颜睿侧头去看诺桑,诺桑冲着完颜睿眨了眨眼。然后抬手,白皙玉指压上完颜睿的眉间,若桑要将完颜睿蹙起的眉头展平。是什么让完颜睿心烦诺桑大概想的到,可是帮不上他的忙这让诺桑很沮丧。

    “怎么?没能认出她来觉得该抱歉?还是没认出她来觉得很无能!我呀,一开始的时候就不该指望你们!”完颜睿伸手抓住诺桑那只轻抚他眉头的手,然后低眼冷冷的看着诺桑说“给你三天时间,用你的记忆或者是仙法确认出花盼儿到底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如果三天后你还是昨晚的样子,那么就滚回你的魔界去!当然,还要顺便告诉你家主人,我和他的交易取消!我完颜睿只会和能者做交易,你懂么?”完颜睿重重甩开抓在手中的诺桑的手,然后越过诺桑大步离开了雅间。诺桑将红色衣袖卷起,手腕处是刚刚完颜睿抓着她时留下的红色印子。三年相守他还是不懂,不懂她为何宁愿无言也愿意陪在他身边,不懂为何三年间是疼痛,沮丧,开心,畅快她都只是以笑来代替。她本是可怜之人,遇到他之后仿佛觉得是变得幸运了,而如今看来却是她想多了。人不可能在一朝变化,想的多,要的多,欲望多到最后会得到的会不会于渴望的一样多?诺桑苦笑,原来做人久了,也有了贪婪。诺桑将衣袖整理好,盖过了手腕。她的身体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但是心里却是像被利器割伤,几千年了,真是久违的感觉,那是隐隐的痛。

    挞野玉面朗儿和他的兄弟们从昨夜开始就一刻也没有停留过,玉面朗儿一直在想昨夜闯进他房里的白胡老者。要不是因为那白胡老者,玉面朗儿现在也许是已经被追在后面的那古贺围堵住了吧。玉面朗儿还记得老者和他的所有对话,还记得老者捋着胡须笑他蠢笨时候的样子“你这野小子还有心思在这里休息,后面追兵可是就要到了!怎么?是以为这里是轩辕的地界儿那蚩都的人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别忘了,你自己手上沾染的是谁的鲜血!野小子,心里既然有那么坚定要做的事情,还在这里浪费什么时间!办完了事,赶紧带着那些子丑娃娃们躲起来过日子,切莫再招惹上其他是非”老者眼中满是真诚,看着挞野玉面朗儿的时候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挞野玉面朗儿虽然心里觉得奇怪,但是仔细想了老者的话却是很有道理。是他想的太过于简单,凭借蚩都的势力,不说这北国轩辕就算是天涯海角,想必也是不会放过他们的。老者见玉面朗儿意会,转身便是推门离开,玉面郎儿跟着老者脚步追出去,门外却连个影子也没看到。玉面朗儿心中满是疑惑,可又似无头苍蝇理不出半点头绪。夜大寒,老者只着单薄白衫,一头银发加之花白胡须,来时不知去时无影,这让挞野玉面朗儿觉得自己是遇到了仙人。

    俊逸和羽灵出了城继续向北走,俊逸本是想要留在客栈观察一下完颜睿,看看他接下来要在轩辕做些什么的。但是羽灵从出宫之时到昨晚,是一刻也没有在他耳边停止过那念叨。那里如果不陪着她去一趟,想必回了宫她会更不开心的吧。俊逸伸手拉了羽灵的手“路滑,你小心些!”

    羽灵回握了俊逸拉着她的大手掌,抬头对着俊逸甜甜的笑。

    “恩?”俊逸拉着羽灵的手觉出了异样,便举起来看。不知何时,羽灵的手指戴上了很好看的指戒。食指和尾指各一枚,小乔玲珑材质像是银混了铜,上面镶着小小的琥珀,然后有细小精致的小链子将两个指戒相连直到手腕处。俊逸拉了一下羽灵的袖子,原来这小链子连着羽灵手腕上戴着的血红镯子。“你这是什么时候……?”俊逸疑惑,出宫的时候好像也不见羽灵戴着这配饰。

    “哦,这个啊,是昨晚花盼儿给的!说是养神安眠,让我好生戴着!我也是看着挺精致的就收下了!”羽灵看了看手上的镯子。昨晚花盼儿给她戴上这配饰的时候额头狠狠的痛了一下,但是晚间却是睡了个好觉。虽然不知道花盼儿到底是何用意,她也姑且先收着,以后还有再见的机会,到那时她披着的面纱她将会一一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