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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盛玦话出口后,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东西。

    抱她回去?怎么可能?

    他向来深思熟虑,想好了才开口,鲜少有现在这样说话不经脑子的时候。

    为何会出现如此反常的情况呢?

    他瞧着江洛瑶,知晓这八成是因为对方了。

    榻上的姑娘柔弱无骨地撑着软被,清瘦肩胛耸起,乌发披垂散落榻上……

    那是他日日休憩的榻,这般熟悉的地方,凭白多了一人,陌生之中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悸动。

    被子是深邃的色,上面绣着金锦暗纹,衬得上面的人宛如冰肌玉骨。

    明明江洛瑶什么都没做,只是跪坐在那里,就叫盛玦心绪复杂了很多。

    他试着伸手,将要搀扶起她,却不知道从哪里落手。

    浑身别扭。

    江洛瑶沉默地侧对于他,也没说什么。

    她缓了一会儿,终于有了力气,这才一个人起身了。

    她偏头,眼眶微红。

    摄政王还是那副欲帮不帮的模样,一副热心架势,实则在原地怔愣了许久。

    属实是刻薄冷漠之人。

    江洛瑶算是明白了,她不再有过多的希冀,果决地偏开视线,不去看他了。

    盛玦声线低哑,克制着音量:“你在和本王置气?”

    江洛瑶抬眼:“没有。”

    她抬眼的时候,简直和盛玦最惯常的表情一模一样,压低下颌,眉眼不悦地瞅人,只不过江洛瑶下巴窄紧软糯,脸庞也是柔和温软的,没有摄政王那种凌厉气度,反而像在撒娇,闹些娇嗔脾气。

    盛玦这才发现,这姑娘别的没学什么,尽把自己的坏毛病给学去了。

    他最常这般给人施压,不为什么,就为膈应人。

    现在倒好,这臭毛病都让她看懂了,学会了,还用起来,用在自己身上了。

    摄政王沉出一口气,缓步走近,宽袖展开,伸手便捏在了她软糯的下巴上:“别用这种眼神看本王,以后不许这般,别学坏毛病……别学本王。”

    “没有学,因为王爷也没有教。”江洛瑶依旧用那种眼神看他,她顺从地仰头道,“或许是王爷的言传身教,叫我沾染了些习惯吧。”

    盛玦颇有自知之明,他俯身:“你也不学个好,本王这儿可都是坏习惯,别叫你爹爹哪日知道了,气掉胡子。”

    江洛瑶犟嘴:“爹爹可不会生我的气。”

    盛玦:“……”

    他可算意识到了,这江洛瑶睡醒了,就给人找气受了是吧?

    起床气倒是挺大。

    好巧不巧,摄政王这人很讨厌别人顶嘴,毕竟朝堂上顶嘴的都是一些老顽固,提出的事儿也都是气他的。

    所以,一有人顶嘴,他都会下意识地蹙眉,心情迅速变得不好。

    心头暴躁,后槽牙一紧,下手也重了些。

    盛玦目光幽黯:“不要和本王顶嘴。”

    江洛瑶是没继续顶嘴,她被捏疼了,果断一偏头,轻快地咬了下他虎口。

    盛玦:“……”

    她咬完,还敢继续用那种眼神瞪着自己。

    光是瞪着也就罢了,还越看越委屈,一个人哭上了。

    盛玦:“……”

    摄政王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方才的暴戾全然消散,他简直不知道该说啥了。

    被咬的是自己,自己还没委屈呢,怎么就先被江洛瑶诬赖上了。

    “别哭啊。”盛玦手足无措地抬着袖子,想去给她擦泪,又怕她更烦自己了,只能僵着手在半空中,欲言又止。

    摄政王活这么大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他向来以暴制暴,不知道姑娘家哭了该怎么哄。

    从前听纨绔子弟说美人垂泪最心碎,叫人拿捏不得,盛玦还十分的鄙夷不屑,如今……

    盛玦脑子像是被霜袭了,一片白茫,不知道该怎么去哄对方才能止住她的泪。

    盛玦心一横,用威胁的语气恶劣道:“再哭把你丢出王府。”

    这话一出,江洛瑶是不哭了,但是情绪显然更糟糕了。

    她泪水大颗大颗地落,打湿了盛玦的被子,忍声忍到肩头发抖。

    她身体不好,盛玦怕她把自己憋出个三长两短,见她如此,更愁了。

    盛玦坐下,轻轻拍打她背部,一边给她顺气一边服输似的给她道歉:“本王错了,别哭了。”

    江洛瑶哭了太久,直到缓和情绪,单薄的身子都是抖的,她曾小声抽噎,像个弱势的小鹿,眼眸哭过,莹润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盛玦就没见过眼眸这般亮的,哭过之后,反而更好看了。

    她长睫沾泪,像是晨起时挂着露的花草,虽然细微,但依旧有种惊心动魄的效果。

    盛玦瞧着她这模样,觉得养眼极了。

    日后若是得空,也可以惹得她多哭一哭什么的。

    江洛瑶起床气大,醒来就容易委屈,她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心情释怀了不少。

    一旁的摄政王从一开始的手足无措,到后来的细细欣赏,倒是也心满意足了。

    闹腾一番,两人都忘记最初矛盾的原因了。

    江洛瑶是因为人醒了,理智回笼了,盛玦是因为走神了,考虑了些有的没的,忘记了最开始的脾气。

    两人默默坐远了些,彼此都静了静。

    这一冷静,外面的夜也更加深重了。

    盛玦:“没事了便回宁紫轩去吧,自己走。”

    他说罢,喉结一动,掩饰住了自己的心虚——先前那话说的急,没过脑子,现在清醒下来,他却是再也不肯抱她了。

    “自己走”的意思是,他就不抱她了。

    但是……江洛瑶好像误解了摄政王的意思。

    江洛瑶转身看向外面,夤夜已至,浓重的黑照不出一点星子,难道摄政王要她独自一人回去?没有随从,独自穿过那衔水环山之地,花园院落僻静少人,灯火也稀疏,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