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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糟心事,谁遇到都算飞来横祸。

    纪晨从莫名其妙到六神无主,本能反应是要上论坛去澄清,还是被黑框眼镜打电话拦住了,说会越描越黑:“你不要再去提供新的谈资了,赶紧删了才是最重要的。”

    黑框眼镜帮忙联络了论坛管理员,只是管理员看到消息有延迟,此时才锁了楼封了号。

    但是经过将近两个小时发酵,该截图的早都截完了。

    在大学这个人际关联密切的小社会里,八卦极易不胫而走。那些刚刚下课回来、没及时吃到瓜的学生,都在疯狂互问:“哪个帖子?你有没有保存?发给我看看?”

    晚上八点半,黑框眼镜终于找到了躲在学校湖心亭里抱着膝盖的纪晨本人。

    虽然算是受害人,却是他不敢回去宿舍,怕面对各种审视的目光,和各种热烈的讨论。

    舆论的风口浪尖上,只要是认识纪晨的人,同班同学、同系同学,在路上遇到他,往往都忍不住伸长脖子,好奇地想看看他的一身穿戴,是否真的能体现出被金主包养的证据。

    而外人能看到的,纪晨手上的表、脚上的鞋、身上的衣服,的确多是傅为山送的牌子货。

    有情人之间送礼物,按理说也属寻常,但谎言最怕一半真一半假,掺在一起就分不清楚了。别人不会细问他的东西哪来的,但别人会内心遐想,那猎奇的眼神让纪晨喘不过气来。

    晚上九点,黑框眼镜陪着纪晨在湖边冷静了许久,并且帮忙分析了半天是谁会陷害他。

    最后倒是锁定了一个人,上学期偷偷扔了纪晨贫困生助学金申请表的那个男生,杨宝山。

    黑框眼镜胸怀三分仗义,冲动之下,拉着畏畏缩缩纪晨去找那个男生对峙。

    杨宝山从男生寝室被叫到楼下,似乎也有些心虚,没有正面回答,虚张声势地说了不少“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做没做自己心里清楚”之类的风凉话刺激纪晨。

    在黑框眼镜都气得想打他的时候,被惊动的辅导员赶到了。

    这位辅导员是在和女朋友约会时听说班上学生出这种事的,震惊下又有些不耐烦。

    在空着的学生活动室,一个老师,三个学生,开始掰扯这件事。

    杨宝山不承认是自己发的帖子。

    纪晨则拒绝承认自己被人包养。

    两个人争执起来,杨宝山那是巧言令色的主儿,纪晨却只会笨嘴拙舌——上次连丢了申请表的事他都讲不过对方,这次也只有败下阵来的份儿,哪怕有黑框眼镜夹在中间拉偏架。

    纪晨憋得脸红,只能看向辅导员:“您相信我,我用人格保证,我真的没有。”

    但辅导员其实不想分出黑白对错——因为不管这俩哪个学生被处分,都是他的问题。

    他只希望“我的班上没出事,也不要被院领导注意到”。

    因此辅导员仍秉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各打五十大板,各自教训了一番。

    他要求杨宝山团结同学,注意言行,又教育纪晨洁身自好,不要走歪门邪路。

    一瞬间愤怒冲昏了纪晨的头脑:“所以您还是认为我被人包养了是吗?”

    辅导员说:“你说你没有,他说也他没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清楚就行。”

    这句话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纪晨再也无法忍耐,一扭头跑了出去。

    黑框眼镜连忙追在后头,跑出去连人影都看不到了。可纪晨的手机还在他手里拿着,现代社会没了手机,一个人就彻底失联。辅导员这才有点慌,连忙叫了几个老师分头去找。

    出于担心,黑框眼镜也没回宿舍,一直在找人,并游荡到半夜。

    这才有了他没带身份证,只能在街头打电话的一幕。

    两个人一边占了一张床,一时没人说话。

    严子书打破了沉默:“也就是说,你们学校的老师也在找人,这本来就是他们的责任,你不用担心了,安心在这休息一夜吧。”虽然这些老师是不可能找到纪晨的。

    黑框眼镜挠挠头:“希望如此吧。真是飞来横祸,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儿。”

    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讲起了上学期的龃龉:“这学期纪晨早早就递交了助学金申请,估计是杨宝山又犯红眼病了,一共才为了多少钱啊就这么搞别人,这货也太恶毒了。”

    严子书却想,人心可不就是这样险恶的。

    而且他想想纪晨现在的穿着打扮,其实像那个帖子里说的,已经不太是贫困生的风格。

    严子书清楚这些,是因为其中很多还是傅为山交代他或者helen去买的,撕了价签以后说没多贵,就是普通的衣服,然后送给纪晨,纪晨也不太识货就都信了。

    所以在纪晨的认知里,并不觉得自己和以前有什么区别。但是别人是识货的,看他这通身的富贵,还要申请助学金,就算不像杨宝山那样眼红或毁谤,大概也难免产生别样的想法。

    或许以他的阅历还不太能意识到,人在跨越阶级的时候,是多半要受到倾轧的。

    严子书拐着弯问:“所以你们辅导员并不打算调查事由,只打算把事情压下去,是吗?”

    得到黑框眼镜鄙夷的点头:“他就是特别胆小怕事,一点责任都不敢担的那种怂人。”

    之后,严子书又从他嘴里套到了自己需要的各种细节,以便完成后续行动。

    “但纪晨真的在外头交了男朋友吗?”最后黑框眼镜试探着问,“是不是上回那个?”

    “这个不好说。”严子书却转移话题,“你也累了,去洗洗脸吧,躺下睡一觉。”

    他的气场要压制一个大学男生妥妥的,有种不容置疑的压力。

    黑框眼镜也就没再闹着非要出去找人,听他怎么说便怎么照做了。

    这晚上,严子书也没回去公寓,在这间招待所凑合闭了一会儿眼。

    早上六点的时候,天色大亮,楼下出现早起的行人,远处传来环卫工人扫街的刷刷声。

    严子书叫醒了蒙头大睡的黑框眼镜,说自己要走了,并劝他早点回学校。

    黑框眼镜迷迷瞪瞪,又想起昨天的闹剧:“严哥,今天要怎么办?有什么我能做的么?”

    这个男生似乎有强烈的大男子主义情节,越是弱小的对象,越能激起他保护的欲望。

    严子书给了他一个稳重的回答:“你回去上课,事情会解决的。”

    黑框眼镜连连点头,莫名就信服了。

    严子书先其一步,出了招待所的门。

    说是去找人,他毫不迟疑、方向明确,其实明确地知道自己的目的地。

    学校的老师们大半夜找不到纪晨,是因为主角受失意时总要遭受点儿什么意外——纪晨会因为在雨中躲避一辆打滑的汽车,出了车祸导致骨折受伤,被好心人送到市立医院去了。

    纪晨没带证件和手机,别人联系不到他,他也难以联系到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