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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寒冬(九)

    一下班张庆天就去了医院,从进大厅到重症室,连路都能听到“跳楼”两个字。他大概知道了,有个女的想跳楼,一直没敢跳,警察来了才往下跳,虽然摔在救生气垫上,但多半活不了了。

    每次进这个重症室,呼吸都是困难的,这里面不仅死气沉沉,还很闷,闷得人喘不过气。张庆天把脚步放得很轻,慢慢走近那个人。余光扫到隔壁床的瞬间,他呆住了,停下脚步却不敢回头。即便是不确定的一眼,也足以让他七上八下。

    躺在床上的人真是余思雅吗?

    不可能,不可能。

    碎片化的记忆不断涌现,终于,他还是回头了。

    是她!怎么会是她?难道她就是大家口中那个跳楼的女人?

    张庆天反复问自己,她不是应该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会躺在这里,昏迷不醒?

    看着那张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张庆天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6年了,他想过无数次见面的情景,去过每一个她可能出现的地方,可是他没有一次遇到过她;午夜梦回,就算再怎么思念,他也没有勇气去找她。当初他选择放弃,就是因为他没有勇气对抗强势的余父余母,他也不敢确定什么时候能让余思雅过上幸福的日子。

    他没有靠近,就一动不动地站着,时间仿佛静止了。

    “探视时间到了。”

    医生看着他,又重复一遍:“探视时间到了,请你出去。”

    张庆天没有离开,在病房外点了一支烟,刚吸两口就被制止了:“把烟灭了,这里不能抽烟。”

    张庆天点点头,把烟灭掉。

    玻璃窗外的这个角度看不见余思雅,张庆天却不走,一直待到深夜。

    回去以后,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来金都12年了,他仍像漂在水面上的浮萍,既无法扎根到土里,又无法跳出身处的这片水域。

    从到金都的第一天起,他就下定决心不再回老家,他要留在这里,闯出一片天地。因为心中存有希望,因为坚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所以枯燥、重复且贫穷的日子也不能消磨他的意志。

    打工、学习和对未来的憧憬是他生活的全部,直到有一天,他的生命里出现了余思雅。他原以为只要他足够努力,他们就可以过上幸福的日子,他就可以在这座城市有一个温暖的家,可是后来才发现,他与她,是比鱼和飞鸟还要远的距离。

    此时此刻,躺在床上的宋�F满脑子都是他父亲的身影。

    白天余思雅才刚被送进抢救室,他父亲的电话就来了,责问他为何不参加会议。这么重要的会他提早就准备了,他是第一个进会议室的,可就在开始前的几分钟,他接到电话,说余思雅不见了,他能怎么办?他是余思雅的丈夫啊,难道不管不顾吗?

    几个小时后宋威和孙柔一同来了医院,待了一会儿就离开。傍晚宋�F被宋威叫回老宅,他以为他父亲是要和他说工作上的事,没想到竟与余思雅有关。

    “前几天是割腕,今天又是跳楼,明天还不知道要干什么。”宋�F真心佩服他父亲,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居然还有闲心煮茶,“要是过不下去就离吧,我不拦你。”

    宋�F没有接话。也许没有明天,也许余思雅醒不过来,医生说她从六楼摔下没有当场死亡,实属罕见。

    孙柔无话可说,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余思雅呢,还算是个好儿媳,话不多,吃穿也不挑剔,温柔又懂事,事业上还能帮到宋�F,虽然和她不亲,但她们做了三年的婆媳,她也盼着余思雅能早日醒来。

    宋威看了眼孙柔,继续道:“尝尝吧,这是你二叔带回来的团茶。”

    宋�F端起杯子,一口饮尽,才煮好的茶水烫得他舌头发木,而他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在他父亲面前就是这样,再难以下咽的东西,他都会往肚子里吞。

    宋威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品茶,不是叫你喝茶。”

    宋�F哪里有他父亲这般气定神闲,想着余思雅,心思早就飘远了。

    离开老宅时宋威又对他说:“离婚这事你好好想想,余思雅多半好不了了,你们迟早是要离的。”

    宋�F坐起身看了眼时间,快到凌晨4点了,他躺下继续休息,还有3个小时他就要起床,可他翻来覆去的,总是睡不着。

    想睡却睡不着是最折磨人的,简洁躺着不动,闭眼又睁眼,过了好久,还是没有等到天亮。

    这一夜怎么这样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