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绍忽而扯动手腕粗的铁链，猛地扑到栅栏之上，烛光映在他带着狂热神色的脸上，他状若癫狂道：“简直荒天下之大谬！我沈某人，俯仰无愧于天地，何来包庇一说！你们尽可去查，以后也不必再来此处找我了！”

    铁链晃荡作响，连韩述之和萧绎都惊了一惊。担心沈绍会伤害她，韩述之不由得向前走近一步，想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

    可苏淼淼望着近在咫尺的沈绍，却似乎不为所动。她转头去看韩述之，唇边泛起温柔笑意，想要安慰他：“谢谢韩大人，可我不怕。沈公子不是坏人，他不会伤害我的。”

    那样纯净无瑕的笑，让韩述之一瞬间有些狼狈。他想起那日在集贤院，她亲口对自己说，为了不要嫁给萧绎，她才寻死。

    她就那样喜欢自己吗？不是兄妹，而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他朝着苏淼淼伸出的手不自在地收了回来。萧绎静静站在一旁，玩味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她认真解释道：“沈公子豁出性命也要护住那凶手，想必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所以他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再让我猜猜。你既愿意保护他，想必你是认为那杀人者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者，你认为他下此毒手也是情有可原的。你只盼着能为那人争取时间，让他有机会逃脱。”

    “如今也已过去好几日，我想，他应当已经逃出永安城。沈绍，若你再不坦白，那大理寺给你安一个从犯罪名，毁了沈家世代声誉事小，你从此身陷囹圄，无法侍奉父母膝下，你又可曾想过？”

    她在那烛火中，望着萧绎盈盈一笑：“殿下，我说得对吗？”

    萧绎轻轻叹了一声：“阿绍，从犯治罪，你以为还能全身而退？趁还来得及，你还是坦白一切吧。”

    沈绍颓然坐倒在地，满是血污的脸尽是茫然神色：“可我还不知……还不知她是否已逃了出去。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

    苏淼淼猜到沈绍的心理防线已近崩溃，便半蹲下身，言辞恳切道：“沈公子，你若是说，我便留在这儿听。可若是换作三法司派人查出真凶，那你既是从犯，更兼隐瞒不报之罪，到时候……”

    他声线沙哑：“我当日留在学堂内，就已知道不能全身而退。不，早在那一日，我就已经无法逃脱罪责了。”

    终于撬开他的嘴了，苏淼淼顿觉振奋，忙道：“哪一日？”

    “姜源、万方华还有尚子虞，他们，他们，yín辱了一名无辜的少女。”他闭上眼，再开口时目中皆是痛苦之色，似乎被往事已折磨许久，此刻终于开口，却毫无解脱之感。

    “那少女到衙门控告那三人，可对方家大势大，如何能有结果？”他那沉痛神色渐渐变成了怒意，“那女子不幸怀了身孕，丧心病狂的是，他们甚至四处散播流言，说是女子不守妇道，不知和谁人珠胎暗结，无媒苟合，是个水性杨花女子。”

    “姑娘受此重创，本就心力交瘁。如此一来，更是深受打击。于是，她便走上了绝路，寻了短见。”

    苏淼淼本就从阉割的手法中猜出了些许，可如今听到沈绍和盘托出，仍觉得难以置信。那个在他口中没有名姓的女子，经历了如此痛苦的一切，甚至早已香消玉殒。

    “她若已死，那谁才是凶手？”苏淼淼小心翼翼猜测道，“父兄？未婚夫婿？沈公子又是如何知道真相的？”

    沈绍并未正面回答前面的问题，而是叹息道：“她受辱那一日，我曾在醉眠楼见过她。沈某见那三人架着她，以为是醉眠楼里喝醉了的花楼娘子，是故并未放到心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