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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话缭绕的烟雾一时散不开。

    凌晨五点半的大年三十,陈述厌在家楼下遛狗。

    冬天天亮得很晚,他在一片夜色的凌晨五点半里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又把长得有那么点过分的头发往下捋了两下,以防冻耳朵。

    陈述厌戴了副黑色手套。抬手又放下间,一条遮不住的细长伤痕蛇似的从手套里钻了出来。

    这俨然是昨夜被插在杀人现场的那张照片的正主。冷白皮丹凤眼细长眉,就连这头不怎么好好打理活像一头方便面的狼尾卷发都一模一样。

    但他当然不知道已经自己被杀人犯列成了下一个目标。他如果知道,当然就不会在这黑咕隆咚的凌晨里悠然自得地出来遛狗。

    他牵着的边牧摇着尾巴,回过头,满脸神采奕奕地看向了他,一副精力没处用的样子。

    陈述厌一脸没睡醒地低头看着它,又头疼地叹了口气。

    今天是大年三十,一个喜庆非常的日子,但这显然和他陈述厌没什么关系。

    他又是一个人——和一条狗。

    他牵着的狗很显然还没被遛够,又接着往前走了——陈述厌作为一个在家久坐不起的画家,运动细胞无限接近于零,每次出来都没什么劲儿。与其说是出来遛狗,倒不如说是狗出来带着他散步。

    以边牧这个智商,带他出来散步也确实是绰绰有余,基本上每天都能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冬天早起也真的是个很折磨人的事,陈述厌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刚往前走了没几步,远处就有一辆警车亮着灯行驶而来,很快由远及近,从陈述厌旁边嗖地掠了过去。虽然它没亮警笛,但好像还挺着急。

    陈述厌愣了一下,忍不住回头看了过去,直到它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之后,又顿在原地呆了好几秒。

    他一直看着那警车消失的方向,就好像那车还在那里,未曾消失。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每看到一辆警车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究其原因,是因为他前男友。

    陈述厌的前男友徐凉云是个警察。更准确的说,在陈述厌的记忆里,徐凉云是个特警。

    他现在不是了。

    不过再往前说说,陈述厌刚认识他的时候,他也不是特警,只是个警校学生。

    说起这些来有点语无伦次,可没办法,毕竟他们谈了五年恋爱。

    五年很长了,五个三百六十五天五轮四季更迭,足够把一个人刻在心里骨头里灵魂里。所以一提起徐凉云,陈述厌脑子里就乱糟糟的,什么都能想起来。

    ——扯远了。陈述厌记忆里的徐凉云是个特警,但现在并不是了。

    两个人分手后,陈述厌还留着徐凉云的几个朋友的联系方式。看他们朋友圈的后续更新,徐凉云似乎在分手后转职去做了刑警,在分手后的五年里风生水起,现在已经是刑警队的一个队长,活得风风光光。

    不过很显然,这和大年三十是个喜庆日子这事儿一样,和陈述厌没有任何关系。

    手都分了,关他屁事,那混账东西是去做刑警民警还是高地保安都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片刻后,陈述厌收回了目光,转身接着让狗领着他散步。

    陈述厌又被狗遛了十多分钟,然后,他兜里的手机就嗡嗡响了起来。

    陈述厌莫名其妙,大年三十的,这天还没亮,能是谁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

    毛病?

    他怎么想怎么觉得给他打电话的人有病,但还是把手机从兜里拿了出来,看了一眼。

    完全不认识的一串号。

    他全以为是哪个闻鸡起舞很是敬业的骗子,直接给挂了。

    接着被狗领着往前走了没半分钟,电话又响了。

    陈述厌又挂了。

    电话又响了。

    他再挂。

    电话再响。

    陈述厌服了,无奈,只好接了起来:“喂?”

    电话那头一片安静,只能听到这座城市的风在呼呼地刮,刮得电话里都传来了窒息似的风声,听起来莫名像谁在很用力地吸气。

    陈述厌还以为是对面信号不好,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可过了好半天都没听到回应,只听到对面在闷闷地刮风。

    他只好又冲着对面“喂?”了一声。

    依旧毫无回应。

    ……什么东西。

    陈述厌更莫名其妙了。他把电话从耳朵边上挪开,心道现在的骚扰电话真是够敬职敬业,大年三十凌晨五点半就开始骚扰淳朴老百姓。

    他刚要伸手挂掉电话的时候,终于,电话对面突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响,盖过了那些风的呼啸声。

    那窸窸窣窣的声响是好一阵手忙脚乱声,对面好像很慌乱,在乱塞电话。

    陈述厌听得无语,伸手去按挂断。

    可有个很耳熟的声音突然从电话对面传了过来。这声音十分恨铁不成钢,十分用力地骂了一句“你他妈傻逼吧操”——一听到这声音,陈述厌要去点挂断键的手就猛地一顿。

    倒很快,这道久违的声音在电话对面的一阵手忙脚乱过后,就被赶鸭子上架地讲起了电话。

    “喂,陈述厌啊?”

    陈述厌一怔。

    他有点反应不过来,端着手机愣了小片刻后,才讪讪地重新把手机贴到了耳朵上,很不确定地试探着叫了声:“钟老师?”

    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电话里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警队里的心理顾问,一位从海外留学归来的犯罪心理学高材生,是个名叫钟糖的男人。学历太高为人太狠说话一针见血套路一层叠一层,谁见了都得叫一声老师。

    正所谓名字越粉,干事越狠。

    干事儿贼狠名字贼粉的钟糖哈哈干笑了两声,说:“是我是我,呃……那个,你出门了?在哪儿?”

    “……出来遛狗。”陈述厌说,“在家附近,怎么了吗?”

    “那个……你别动啊!我现在叫人去接你回家!你上个vx,跟我共享一下实时位置!”

    陈述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