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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从什么地方开始,从什么地方结束

    休整了一个星期的写意准备第二天回到公司上班,早上起来迟了,她急急忙忙收拾东西,吃饭。刚出门出电梯,要上车时,写意发现又没带手机,于是耽误了许久。

    “c078的政府拍卖会定在下周二。”季英松说。

    “保证金交过去了吗?”

    “交了,薛总说,业兴那边做了万全准备。”

    “无论怎么万全,还不是靠钱说话。”厉择良冷笑。

    “可是,如果竞标成功,我们需要当场交诚意金。”

    “不是如果,是一定成功。”厉择良打断他,“钱的方面也不用担心,这阵子紧一紧就好。”

    “蓝田湾的事情……”季英松说。

    “这个你不用过问。”

    说到这里,已经看到写意的身影,他俩的谈话在写意归来的时候默契地戛然而止。车开了,季英松又恢复成了一块只会开车而不多说一句的木头。

    “怎么了?”写意一上车便觉得气氛有些凝重,“背后说我坏话了?”

    “我们在讨论,会不会你回去翻了半天以后,才发现手机就在自己包里。”他眯起眼睛笑。

    “你怎么知道?”写意吃惊地瞪起眼睛。

    久了没去公司,有些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她一转身,就有人在背后窃窃私语。

    在员工餐厅里,小黄她们远远地看见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坐过来说:“写意,真对不起,不知道你和厉先生……”

    原来她们已经知道了她和厉择良的关系,也难怪,医院里人来人往的,哪能没有一点儿风声?

    “以前买吻的事情,是跟你开玩笑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小黄红着脸说,“也一定不要在厉先生面前提。”

    “呀,”写意惊讶地说,“我还收集了很多他用过的一次性杯子,那不是没有销路了?”

    其实,她只是说来宽她们的心的。小黄她们两个怔了怔,然后会心一笑。她们知道她在说笑,但是从中看出写意还是那个写意,并没有因为飞上枝头变成凤凰,而趾高气扬地看不起她们。

    旁人都以为,沈写意和厉择良是灰姑娘与白马王子的故事,普通的公司小职员机缘巧合地钓到了厉氏的白马。灰姑娘小小地病一场,于是白马为伊消得人憔悴。这样的故事,简直就是厉氏大楼八卦席中的饕餮盛宴。不到两天,写意被唐乔调回律师楼,这个缘由乔函敏没说,厉择良没说,她也明白,和客户搞成这样,影响总归不佳。

    他说:“这样也好。”

    写意也点头。

    回到唐乔,看见熟人的面孔,写意觉得异常轻松。没有专门的办公室,和大伙儿坐在一起,桌子还留在那里。

    来了些新同事,亲切地叫她:“写意姐。”

    年纪大的前辈称呼她:“小沈。”

    周平馨唤她:“写意。”

    这里和厉氏统统不一样。那里什么制度都很严厉,着装不能有半分逾越,连女同事之间聊天都只能是偷偷摸摸。写意惬意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开始工作。

    下午,吴委明从外头办差回来,看见写意就打趣地说:“哟,地王夫人也要上班啊?”

    “什么地王夫人?”写意纳闷。

    “你不知道啊,翡翠区那块c078开出了本市第一高价,你们那位厉先生荣升本市地王。”

    她除了对这块地略有耳闻以外,公事上因为住院,已经没有插手厉氏的事情。

    “啊,价格很高?”

    吴委明报了个价格,随即摇头感叹道:“这么贵,简直让人咋舌,主要是和业兴抢得太凶了。”

    哦,以前和厉氏有过节的业兴地产。写意没说话。

    车上,他和季英松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说没有问题。没有问题—他长久以来都是给人这种感觉,那样的语气就好像天塌下来也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在拍卖价格上抬高不少才吃下来。前段时间才投了巨款给蓝田湾,现在又拍成地王,厉氏果真财大气粗。”吴委明感叹,“不过,写意啊,难道你们从来不谈这些?”这个“你们”,理所当然地指的是她和厉择良。

    “我们不说公事。”写意说。

    “难道只谈情?天哪,写意,教我两手吧,我就找不到那么多情来跟你嫂子谈。”

    “去你的。”写意笑。

    写意下班时,天上落下蒙蒙细雨。她撑起伞,走路去坐地铁。路边有家花店,正在朝里面盘货。好大一篮子百合就放在门口,等着里面挪地方。她不禁蹲下来,嗅了嗅,没有刺鼻的香气。

    她知道厉择良一直喜欢百合,而且是不带香味的那种,和她偏爱的金灿灿的金盏菊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

    花店的小妹问:“姐姐要买花吗?”

    “要。”写意说。

    她抱着所有的金盏菊回到家,空不出手来开门,于是厉择良来应门,看着拥着那么多花的写意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她笑着说:“送给你。”

    他愣了须臾。

    她刚进门换下鞋,他就拿起上衣说:“饭菜都搁桌上了,趁热吃。”

    “你要出去?”

    “嗯。”厉择良答。

    紧接着,一连许多天,他都很忙,每次回家她都已经睡熟。她知道,拍卖以后交了保证金还不行,必须在规定日期内到账一定比例的款项,否则一旦违约,不仅那八位数的保证金化为虚无,还要吃官司。

    所以,他肯定在筹钱,或者四处走动。

    那一夜,他回来轻手轻脚地走到卧室,脱了西服站在床边,弯腰垂头凝视她许久之后,柔软地亲了下她露出来的手背。

    “呃?”她在熟睡中觉得有些痒痒的,蒙眬地睁眼来看。

    “醒了就翻过来,别趴着睡。”

    “阿衍。”她翻身仰躺。

    “嗯。”他顺势坐在床沿上。

    “累吗?”

    他微微笑:“不累。”

    写意探起上身,抱住他,“瘦了,真的瘦了,尽是骨头,抱一下都硌手。”她心疼地说。

    “哪有?”他又笑了。

    “再瘦下去我就不抱你了。”她说。

    “那就别抱吧。”他讪讪地垂下眼睑,似乎那点小肚鸡肠的毛病,又开始发作。

    “小气鬼!”写意说,“逗你玩儿呢,这点儿玩笑都要生气。”

    他继续垂着眼帘,不置一词。

    “阿衍”写意唤他。

    “阿衍!”再叫了一次。

    他依旧没说话。

    “好了,好了,”写意投降,“我错了,不威胁你了,你不要不理我啊。”一边撒娇,一边张开双臂准备补偿他一个熊抱。

    却没想这个时刻,厉择良却再也忍不住,勾起嘴角来。

    他明明在偷笑。

    写意的动作停在半空中,神情一滞,过后才反应过来说:“哈,你捉弄我。”

    即使这样,她也没有生气,继续送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张着嘴巴呵呵地乐了。

    “累不累?”她扑在他的怀里问。

    “你刚才问过了。”

    “是吗?”她转动脑筋想了想。

    “为什么要问两次?”他问。

    “啊?我一时忘了。”

    “是忘了,还是想马上考察一下我的体力?”他嘴角泛起坏笑。

    “……”这人又来了。

    是不是真没有担心他的必要?

    当晚,厉择良果然证明了他良好的体力。

    虽然他掩饰得很好,写意毕竟不是三岁小孩儿,哄一哄就真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他脸上的那层阴霾越来越深沉,只是回到家里就装作兴高采烈的样子。最近,烟也抽得很凶,但是他不在房间里抽,知道写意不喜欢烟味,索性躲到阳台上去,抽完回来洗过手才和她讲话。

    今天,好几次写意听见他一个人在阳台上咳嗽。

    “感冒了?”

    “没事。”

    刚说完“没事”,却依旧咳了两声。

    写意急忙去药箱里替他找感冒药。

    “筹钱的事情恐怕难办。”私底下吴委明说。

    太急了,数目那么大。

    “确实。”写意答。

    没有哪家企业是提着钱去做生意的,钱都是银行的。以前,厉氏长期和辉沪搭线,如今为了她,两家已经翻了脸。

    她果然是尽添麻烦的。写意幽幽地兴叹一声,却突然想起个人来。

    那人当时就应允说:“沈律师要是日后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我一定尽力。”

    写意听着没放在心上,如今想起来,不知道这个人情还值不值钱。

    她问吴委明:“你那里有孟梨丽的电话没?”

    “有,你没有?”

    “我删了。”

    如今,孟梨丽不就是正源银行的当家老板娘,或者说是老板也不为过。写意拨了孟梨丽的电话,约个时间拜访她。如今,孟梨丽已不能和半年前那个等待分割遗产的遗孀同日而语了,可是对写意还是那么客气。孟梨丽没有将约会定在办公室,已算是平易近人了。

    下午四点,写意向乔函敏告了假,就拿起手袋出门。吴委明说:“正好我也无聊,不如替你壮胆?”

    写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于是两人齐步朝目的地出发。

    一路上,写意已经想好,态度要如何谦卑虔诚,才好博得今日的孟梨丽一根橄榄枝。就像她以前刚刚开始出庭一样,两人在车子里你一句我一句地演练模拟台词。

    写意早到了十分钟,没想到孟梨丽到得更早。

    “不好意思,我们迟到了。”写意只好这样说。

    “是我来早了。”孟梨丽笑道,“难得沈小姐约我。”

    “其实……”写意略一犹豫,“无事不登三宝殿,其实是有事想要孟女士帮忙。”

    “什么女士不女士的,我比你大好几岁,叫我孟姐就行,就是不知道沈律师赏不赏脸,唤我一声姐姐。”她盈盈一笑,眼波流转,煞是迷人。

    “孟姐。”写意和善地点头,“那你也叫我写意吧。”

    “写意,也是好名字,若是我们家卉有你一半善解人意就好了。”孟梨丽说。

    眼看话题越扯越远,写意略微觉得不妙,是不是对方不想插这个手?

    没想到,孟梨丽扯了些家常后,话锋一转,开门见山地问:“你说叫我帮忙,是为厉氏筹钱的事情?”

    她一猜就中,果然是有些准备的。

    “是,还请孟姐帮忙。”

    “朱家老太太给我们这一行留了话,谁贷给厉氏,就是跟她老人家过不去。如今朱家虽然失了势,但老太太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所以厉总那样做,总归太冲动了些。年轻人嘛,哪儿不能有些磕磕碰碰的?他将事情做得太绝了。”

    听到这里,写意的心已经凉了一半。

    “要是孟姐可以引见,我愿意去朱家请罪。”虽说她骨子里倔强得要死,但是只要如今能帮他,自己如何伏低做小都情愿。

    “这个怕是不妥当吧。虽然我和厉总不熟,但是他的脾气我也听说过一点儿,估计就连你来见我,他也是不知道的。”孟梨丽摇头说。

    “他个性执拗些。”写意不好意思地说。

    “殊不知,这种个性却很受女性喜爱。”孟梨丽道。

    “写意,”孟梨丽顿了顿,又说,“这个忙我愿意帮。”

    写意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停顿了一秒钟以后,绽放出笑颜,然后和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吴委明相视一笑。

    “谢谢。”她真心实意地答谢。

    “我帮忙的原因只有一个,不是因为我对厉氏有信心或者我对厉总有兴趣,想取得什么回报,而是为了你,写意。”孟梨丽伸手握住桌子上写意的手,说,“我在一生中最无助的时候,是你在帮助我。家卉和我不和,在众人面前侮辱我的时候,连身边的男伴都逃之夭夭,却是你替我挡在前面。”

    “那是……我的工作。”她笑道。

    孟梨丽说:“我能答应你,确实也是厉总有能力,值得一试。不过这只代表我的意见,我会向董事会争取。昨天厉氏正好在和我们正源联络,要是行得通,就做个顺水人情吧。”

    “谢谢。”写意又说。

    孟梨丽笑,“那天在街上遇见你们俩,我这个旁人看着都觉得幸福。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说完这句,她的目光中流露出淡淡的惆怅。

    回去的路上,吴委明说:“没想到,这个孟梨丽做事挺耿直的。”

    晚上,写意像小猫一样黏在他的怀里。她一直在琢磨着怎么对他开口,才能让他接受,才能顾及他那高不可攀的自尊。

    “阿衍,要是我做了件会让你生气的事,怎么办?”她问。

    “难道你还做过什么让我高兴的事?”他揶揄。

    她生气地张嘴咬他的下巴。

    他吃痛地笑,笑了两下却岔了气,开始咳嗽。

    “你是不是又没有按时吃药?”她问他。

    他没说话,便是默认。

    “这么大个人了,还怕打针吃药。”写意摇头。

    一大早,薛其归就风风火火地走到厉择良的办公室里。

    “厉先生,正源同意贷款了。”

    厉择良原本正在柜子前找资料,听见薛其归的话,微微一错愕。

    “怎么回事?”

    薛其归原原本本地将情况说了一遍。

    “昨天,沈小姐见过孟梨丽?”他听了之后忽然问。

    薛其归说:“不清楚,我马上去打听下,跟你回话。”

    薛其归走了以后,他继续留在书柜前找东西,翻了十多分钟,期间小林进来过一次,为他添水。

    她第二次进来,看见他还在那里。

    她狐疑地问:“厉先生,您找什么?”

    听见小林的话,他微微失神,原来他是这样烦躁,连薛其归进来之前想找什么都忘了,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小林见他神色不佳,不敢多待,放下杯子就退了出去。

    一会儿,薛其归在电话里给了他答复。

    “她一个人去的?”厉择良问。

    “还有那个同事吴委明。”薛其归答。

    “嗯。老薛,你安排下,今晚请正源那边的人吃顿便饭。”厉择良说,“我上次让你开户转钱的事情做好了吗?”

    “户开好了,但是数目有些大。”

    “你办就是了。”

    下午写意好不容易提前下班,在超市里面买食材和食谱,准备早早回去复习一下淡忘了的厨艺。她推着购物车,选了很多他爱吃的东西。她一个人挤出地铁,再嘿咻嘿咻地提回家,可惜,刚进屋就收到厉择良的短信。

    “我晚上有应酬,不回家吃饭。”

    他不冷不淡地写了一句。

    她看着屏幕上的两行字,心头不知道怎么的,隐隐有些难受。平时要不是回她的信息的话,他几乎不会主动用短信联系,有事情都是直接打电话。

    可是,他却破天荒地这样告诉她。

    是不想和她说话,还是现在忙得抽不开身?大概是后者吧,她安慰自己。

    八点、九点、十点、十一点……墙上挂钟的时针走了一格又一格,厉择良还是没有回家。写意越来越没有耐性,将电视机的频道换了几百次,开始抓狂。她好心准备做饭给他吃,他居然说不回来就不回来,还在外面花天酒地,快到深夜也不归家。

    讨厌!

    真讨厌!

    十分讨厌!

    一会儿坚决不理他!绝对不能心软!

    写意下定决心就去洗澡,放水的时候,似乎听到他进屋关门的声音。她暗暗在心中敲定,一会儿一定要摆一副深闺怨妇的脸色给他瞧瞧,让他知道厉害。她洗了澡从浴室出来,直接回了卧室,但还是忍不住瞅了厉择良一眼。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后脑勺朝着她,所以看不见他在那儿干什么。

    总之回来了也没有主动和她说话,写意气呼呼地一把关了客厅的灯,扔他一个人在黑暗中,然后爬到床上蒙住头睡觉。憋了三四分钟,外面的男人还是没有动静,既没有起身去开灯,也没有走动。

    被定身了?写意纳闷。

    她狐疑地起床探出头,看到他还是那样坐在黑暗里,一动也不动。她挪动了下步子,却一不小心踢到了旁边的椅子腿。因为是光着脚丫,所以直接磕到脚趾头。

    还疼得要命。

    他忽然说:“磕到哪儿了?过来我瞧瞧。”声音倦倦的,有些慵懒的低沉。

    她不理他,强忍着疼痛假装是自己出来喝水。

    “写意。”他唤道。

    她继续无视,径自朝厨房走去。

    “写意,我头晕。”他说。

    此句一出,立刻奏效。

    她顿了顿,停下脚步迅速转身问:“怎么了?”

    厉择良挑起唇角,戏谑着说:“你不是准备不理我了吗?”

    写意虽然看不见他在暗处的表情,也能想象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是如何趾高气扬的。

    他居然故意说头晕来使诈。

    “呸!”写意恨得牙痒痒。

    “过来,我抱下。”他继续厚脸皮地说。

    “没门儿!你身上不是烟味就是酒味,臭气熏天的,沾着都恶心。”她站在那里和他对峙。

    他一点儿也没生气,反倒沉沉地笑起来。

    “哼!”她抗议。

    “帮我倒杯水。”他笑着说。

    “想得美。”

    “写意,”他柔柔地叫她,“我嗓子烧得难受。”

    他那样服软地叫她,似乎不是装出来的。她心里倒是真有些担心了,听话地去倒了杯水走到面前给他。递给他的时候,她碰到他的手滚烫得吓人,心中一惊。

    “怎么了?”她急忙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似乎正在发高烧。

    原来是真头晕。

    “喝多了些,有点头晕,睡一觉就好了。”他冲她笑。

    看到他这样笑,写意估计他喝得差不多了,不然平时哪儿有这么傻。

    “明明在感冒,还去陪人喝酒,还要不要命了?什么叫喝醉,什么叫发烧,你都分不出来?”她越说越气,随即又去为他找退烧药、感冒药。

    他喝酒时,脸色会越喝越青,平常看不出来喝醉与否,但是只要过界,全身就会滚烫。可是,绝对不是现在这种烫人法。喂他吃了药,写意扶他到床上,然后接了热水,拿毛巾替他擦身。

    他躺在床上。

    写意替他一颗一颗地解开衬衣扣子,里面的胸膛犹抱琵琶半遮面地露了出来。他的肤质很奇怪,这样醉酒和发烧,也没有红。倒是热毛巾一碰到,就开始泛出淡淡的粉色。虽然抱过很多次,也碰过很多次,但是这样一点一点地擦着那副结实的胸膛,写意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半眯着眼看她,问:“你脸红什么?”

    这男人喝醉了以后似乎智商会变低,说话很直接。

    “要是一会儿还不退烧,我们就去挂急诊。”她说。

    “不去医院。”

    “干吗不去?”

    “我看见医院就烦。”他说。

    “那我住院时,你天天往医院跑什么?”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写意又换了盆水替他擦手和脸。

    “那些针是扎你,又没有扎我。”他懒懒地说。

    写意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看来他还没醉糊涂。

    她替他冲了蜂蜜水,放在床边,以防他夜里口渴。做妥一切已经凌晨,写意这才钻进被窝里休息。

    本以为他已经睡着,便轻轻地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看他还在发烧没有,却被他捉住手。

    “写意。”他闭着眼睛叫了她一声。

    “什么?”

    “谢谢。”

    “嗯,你以后对我温柔点就行了。”她大度地说。

    “我说的是正源的事情。”

    写意一愣,原来他已经知道了,难怪刚才无论是短信也好,回来默默地坐在那里也好,都是在闹别扭。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却想通了。

    写意听了微微笑道:“不用谢。”

    贷款的事情似乎就这么定下来了,还挺顺利的。

    这一天,写意无意间看到办公室订阅的省报里面有条粗体新闻。

    “ab城际新高速于本月确定最终方案”。

    周平馨感叹说:“这多好,修好了以后,你们回家不知道省了多少时间。”

    写意答:“是啊,以前那条旧高速有些绕道,而且路况也差。”

    而a城另一头的厉氏,已在昨天的第一时间得到这个消息。

    上班头一件事情,厉择良就找了薛其归,“那个城际高速的线路规划图拿到没有?”

    “可能还要等一两个小时,那边还没开始办公,我们已经联系了东正。”

    厉择良点点头,“我们一定要在媒体知道之前得到确切消息。”

    中午,写意突然接到厉择良的电话,说他要去b城出差。

    “要不要带什么东西给你?”他问。

    “长顺街的绿豆酥。”写意不假思索地回答。这是她的最爱。

    “好。”

    “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明天。”他说。

    “嗯。”

    “晚上锁好门,有陌生人来不许随便开,睡觉前记得刷牙。”他又开始絮絮叨叨地纠正她的日常习惯。

    “好了,好了,知道了。”除了她以外,大概没有人知道这个男人这么啰唆。

    a城开始进入了淅淅沥沥的秋雨季节。

    厉择良失约了,他连续好几天都没能回来。

    但是每次和他通话,他总是说:“没事,就是琐事多。”

    那一日,写意正在上班,又接到厉择良的电话。

    “写意,你出来一下。”他说。

    “啊,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