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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嘿!轻易上钩

    噗通——

    一声闷响打破了夏日午后的灼热暑气。

    杨淘向自动贩卖机投币按下了饮料之后,饮料掉落的惯性太大了,从取物口跳跃出来,咕噜咕噜滚到了校庭的另一边。

    三个女孩刚好经过,那罐饮料渐渐丧失了逃跑的动力,停在其中一个女孩的脚边。那女孩稚嫩的脸庞带着汗水和阳光,看起来像初中部的学生。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饮料,自然而然地拍了拍上面粘着的沙尘,目光看向饮料罐滚过来的方向。当她的目光搜寻到正朝逃亡饮料追捕过来的杨淘,立刻笑着把饮料递过去。杨淘刚要接过来还没碰到饮料罐,女孩的手突然往回缩了一下,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是新来的转校生……?”

    女孩的一句话,杨淘的手停在半空中,脸上立刻罩上了一层冰冷的距离感,即将脱口而出的“谢谢”二字顷刻间被咽了下去。

    女孩并没有被杨淘的表情吓退,而是略带激动似的回头跟身后的两个同学叽叽喳喳了两句,杨淘隐约听见女孩和同伴说:“哇,和传说的一样诶!帅气!我也想染红色的头发,会不会被老师骂啊?哈哈……”

    杨淘无奈地拨弄了一下头发。

    在来南孟之前,因为和父母赌气而把一头栗色的头发染红,没想到因为自己天生发色浅,染出的红色像燃烧的晚霞一般格外醒目。尤其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小镇上,简直像举着一块led电子屏,上面滚动播放着“杨淘大人驾到,还不速速出来迎接”的标语昭告天下,凡是经过的人都能一眼就认出,哦,是她来了!

    杨淘把手背到身后,撅起了嘴。

    “啊啊!不好意思,自顾自的high起来把你晾在一边了……”女孩露出愉快而又羞涩的笑,双手递过冰凉的饮料。

    杨淘接过饮料,一阵舒适的触感传来。那触感并不是来自饮料罐,而是来自女孩的指尖。

    “加油哦!”女孩举起左手做了一个“fighting”的手势,和同伴咯咯笑着跑开了。

    加油?加什么油呢?在这样的地方有什么可加油的呢,真的加油鼓起干劲来又能干嘛?啊,好无趣……

    杨淘一边想着,坐到了自动贩卖机旁边的雨棚下。雨棚下面有一条金属的长椅,刚一坐上去杨淘被烫得一跳。重新小心翼翼地坐上去,屁股很快习惯了太阳晒出来的暖暖的感觉,倒也不觉得讨厌。

    次次次——哗!!!

    易拉罐经过刚才的绝地大逃亡之后,一拉开拉环立刻喷涌而出,杨淘措手不及被喷了一身。她把易拉罐放在长椅上,到旁边的水管处冲洗了一下,冰凉的自来水带走了粘腻和炎热。

    等她重新喝起饮料,白桃乌龙清爽的味道被碳酸包裹着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天上一片巨大的云彩正好快速地经过头顶,太阳一瞬间被遮住,微风吹过,汗水顺着额头留下来,杨淘发现她从没有过这样的夏日时光。

    永远都在赶时间,永远都在做题,永远怕被人赶上、超过、踩在脚下,怕变平庸、被批评、被无视,怕耗尽所有力气好不容易跑到了前排,喘一口气的功夫就已经被人潮淹没。

    她从来没试过像现在这样放弃追逐,闲庭信步在一片原有规则不适用的土地上。

    什么嘛,不加油明明也很好啊!

    经过几天时间,杨淘发现学校里的人对于有关她的小道消息反应各不相同。

    确实有一些人对她毫不在意,有一些人则会明显释放出“是她!”这样的信号。大部分人都会笑,觉得这个人很有趣、很新鲜的笑,原来实物是这样的笑,初时紧张后来发现转校生并没有长了三头六臂的释放的笑,不一而足。但会注意到她的人里却没有一个人露出嫌恶或不耐烦的神情,没有一个人用评判或居高临下的眼神看她。这让她觉得南孟不但和想象的不一样,也和自己认知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一样,即所谓不能用常识去判断的地方。

    自从收到马卡龙并送出赔礼的肉包之后,杨淘按照她所预想的,不交朋友、不纠缠多余的事,每天平平无奇的度过。即使是这样,新世界大门还是缓缓向杨淘敞开了。

    比如在海边的岩缝中见到密密麻麻的龟足。

    她本来只是蹲在下午退潮后的岩石上,看着沙滩上沙虫留下的孔洞,偶尔有极小的小螃蟹出溜出溜地爬过,或被留在岩石之间水洼里的幼鱼。当她发现岩缝间的龟足是一种没见过的生物,第一反应是“呃,密集恐惧症要犯了”。

    拿起手机拍照搜索之后发现竟然可以吃,她就掰下一块裂开的岩片作为工具,起下一根龟足,□□的部分,里面露出果冻状的肉。她把龟足放进嘴里,鲜甜!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和它的名字一样,长得就像龟的脚一样,肉质却柔软细腻。可惜太难挖了,只挖了一根,手背就不慎在龟足簇中划出了一道口子。第二天上课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疼得她叫了一声。怪了,下午上课的时候桌上就放了一个大号宝可梦创可贴。

    是谁呢?想不到别人,杨淘试探性的问旁边那个家伙。

    杨淘:(创可贴)(皮卡丘)?

    应以昼:笨(做鬼脸)

    杨淘:幼稚(翻白眼)

    应以昼:快贴上(大哭)

    杨淘确定桌上的创可贴不是来历不明的东西之后,就贴在了手背上。一下午,那个黄澄澄的创可贴在眼前跳来跳去,分外醒目。

    又比如在横亘着漂流木的沙滩上发现凤眼莲。

    她曾经在南方小城的一个湿地公园见过数不清的凤眼莲织成一面网,甚至把整个河道塞得淤塞住,船只都无法通行。一旦等到花开,淡蓝淡紫的花点缀在水面上,圆锥花序,六片花瓣之间会有一片且只有一片花瓣,形成孔雀翎般的形状,像一朵小小的橘黄色火焰周围燃起紫色的火舌,和真正的火焰正好相反的构造反而增加了它虚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