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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铁拳喂进尉迟端的小腹,而他狡猾的端脚踢中袁克也,两人扭成一团,顺势滚落马背。

这厢打斗未休,胭脂失去尉迟端的倚靠只得抓紧马鬃,一任马儿载着她漫无目标地狂飙。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另一批远观缠斗的人马乘虚而入,由路一端挡驾,意欲阻止胭脂的去路。

他们手提大刀,迎面而来,直劈马的四蹄,釜底抽薪,他们的守株待兔终于要取得代价了。

刀影乍闪,飞马哀鸣,他们在乱蹄中将背上的人儿掀翻。

他们的如意算盘打得僻叭响,眼看争夺的女子便要手到擒来,岂知,又有程咬金杀出,三批人马齐汇,厮杀之声震天撼动,各为其主,乱成一团。

被争夺的人儿被抛向半空,身体笔直掉下,在昏迷中滚落斜坡下的悬崖。

这样出乎意外的结局突地震住厮杀的人群——

袁克也最先反应过来,他扭身冲到悬崖边,眼眶皆裂,全身血液像霎时流个精光……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尉迟端满脸可惜神色,断然下令。

“对呀!对呀!没能把人带去,就算尸骸也好。”有人附和。

“费尽周章,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该死的笨女人。”

有好一会儿,袁克也变成木塑的人偶,他动也不动,就在众人秽语诅咒不断时,他抬起头来,缓缓地转身:“你们这些跳梁小丑令人厌恶!”枯槁如灰的凄厉化成冰珠的咆哮,不见他有任何动作,袁克也足尖挑动,一柄坠地的兵器瞬间幻为电虹,笔直插人其中一人的胸口,那人登时毙命。

痛苦穿肠入肺在他的胸口炽烈燃烧,他的忿恨熊熊烧毁他的理智,烧红他邪魁的眼,由他掌心发出的气流,招招夺命于眨眼间。

只见他身形过处,已成尸野,就连尉迟端也未能幸免。

袁克也站着,衣袂飘飘,冠已倾,发丝乱,杀人的快意为什么仍然填不满他心中的大窟窿,为什么?

他到底失去了什么?问苍天,苍天无语!

※※※

失速的撞击让裘胭脂的身子重重落下复被弹起,几经上下弹动,最后倒卧在一张织就的大网中。

网的四个角被巧妙地拴绑在不同的石柱上,仿佛是人的事先安排。

四周岑寂,飞泉倒挂直下,峭壁巨岩布满墨绿的青苔蓟草,可见这里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幸好还来得及。”清淡的释然声响骤然响起,在烟波浩瀚的水瀑中却格外清晰。

一袭布衣,一柄木杖,肩负褡裢,白面布履,系红丝绳编结的腰带,尾端是颗蜡蜒复眼图案的战国琉璃珠,为他一身的素雅缀上神秘丰采。

他用两指试试胭脂的鼻息,唤道:“无盐。”

“是,师父。”距离他数尺外一个声音粗糙、相貌极丑的女子应声而来。

“把胭脂带回去吧!”

“知道。”她力大无穷,轻易将裘胭脂的身子一扛,不即不离跟着布衣人的身后离去。

※※※

竹篱茅屋被四周茂密的树木所包围。

秋菊几穗,浅黄轻绿,芭蕉涉趣,一草一本全是自然景观。

透过户牍,可见竹丛青幽,蛱蝶数点。

胭脂苏醒过来,触鼻全是清凉爽脑的药草味。

模糊的人形逐渐清晰:“义父!”胭脂动容。

睁眼见到亲人,那错综复杂的情感非笔墨可以形容,她喉咙硬咽,千头万绪,无法言语。

被胭脂称为义父的人毫无老态,他长身玉立,询询儒雅,长发披肩,眉长入鬓,优美的单凤眼昭昭荡荡,三分落拓的潇洒,七分放意山林的逸气,犹如散仙。

他放下手中书册:“别动!无盐已经替你煎药去,稍安勿躁。”

胭脂苦笑,她挂怀的不是自己沉重的伤势:“义父,请原谅胭脂破了誓约。”

女子限制于先天本就不适合六韬纵横风水奇学的体质,当初在她苦苦哀求之下,郭问见她略带根骨慧心才传以相地之学,但也要她立下终生不语的誓言,如今——

看她挣扎着下跪,郭问并不劝阻,他反身,双手交剪:“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一切都是劫数。”

“徒儿有愧恩师。”

“不必多说,一切义父早已了然。”万般诸事不过包罗于屈指捻来间,玄机奥妙全在他方寸计算里。

“义父……”

“静心养伤吧!”他气定神闲。

“我不能,至少必须托人带个口讯给袁郎,我想让他知道我安然无恙。”

“没这个必要。”

胭脂哑口无言。她义父神机妙算,能决祸福于千里外,但是,“没必要”是什么道理?

“你还不懂吗?愚儿!”郭问遥望天际,“你我都是朝廷颁布皇榜要缉拿的人,身份原就敏感,如今,你的身份已经暴露,还妄想再以同样的面貌模样出现,你可想过,因为一己的儿女私情,将会带给山庄何等的灾难?”

“你是要我终生留在此地?”

“就当你坠地时已然死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