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搜索繁体

第五章

    隔天就是中秋,这逢年过节的,舞厅的生意一向最是冷清,正好又逢了那件事,向晚就请了一天假在家。娜娜是本地人,一早就回了家,其他几个都和她一样,孑然一身,自然是不会过什么中秋的,就开始梳妆打扮准备去百乐门应个卯。

    向晚收拾了一下,从箱子里取出那管竹箫,上街买了香烛酒水和几个百果月饼,叫了一辆黄包车往墓地去。公墓建在绥州的东北郊区的一座山上,可以望见大海,据说风水好,后来规划成了公墓。由于地处得偏,平时几乎没有人烟,向晚下车后对车夫说,“你等我一下,等下我再坐你的车回市里,好吗?”

    那车夫的一脸憨厚样,为难地说,“小姐你可不要去太久,今儿个中秋,我还要回去和老婆孩子团圆呢!”向晚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块大洋,“麻烦你了,就半个小时左右,我给你加车钱。”

    中秋不是像清明这样的祭拜日,公墓上几乎没有人。向晚在父亲墓前摆好香烛,放好月饼,倒了两杯酒,拿着手绢把墓碑仔仔细细地擦了个遍,坐下来,头靠着墓碑,就像父亲在世的时候父女俩聊天的样子。

    向晚现在也在和父亲聊天:“爸爸,这么久才来看你,你不会怪我吧?”

    “你说过让我不要回国,但我还是回来了。可能是我太懦弱了,国外的土地,每一寸我们几乎都踏遍了,到处都有爸爸的身影,我没办法接受你不在了的现实。”

    “当初我们离开的时候,你骗我说我们去国外看看好不好玩,那时我不乐意,我的小朋友都在这里,但你说不好我们就回来。可是我觉得一点都不好,妹妹死了,妈妈和姐姐走了,我们却回不来了。”

    公墓照片上那个慈祥的中年男人自始至终亲切地微笑着,向晚抓着衣袖擦了擦照片:“爸爸,这张照片是我给你画的,你还喜欢吗?”

    天色慢慢开始变了,原先还晴湛湛的天空慢慢被乌云笼了起来,向晚敲了敲墓碑,“爸爸,我现在做了舞女,你是不是生气了,都不理我。”

    沉默良久,向晚的眼睛渐渐变得像山间的雾一样朦胧。“爸爸,我喜欢上一个男人,以前你说过要是我有喜欢的人了一定要第一个告诉你。你要帮我看看他是否配得上我。他很好,家世,人品,学识,样貌,哪样都堪称完美。爸爸,你说是不是我配不上他?”

    自然没人回答,过了一会,向晚低声喃喃自语:“其实我也觉得不大好,齐大非偶,我自然是明白的。况且如今我又是这样的身份。”

    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不知过了多久,向晚轻轻地说:“爸爸,我吹段曲子给你听听吧。”说罢,拿起箫,就唇吹了起来。箫声氤氲,袅袅不绝,山林间似乎也弥漫了一层轻愁。雨点开始滴落,向晚收起东西,再回头看了一眼墓碑。

    “我什么都很好,你不要担心我……我要走了,爸爸。”

    下山的时候,雨势越发大了。向晚急着下山,不想却在中途崴了脚,想黄包车在山下等,牙一咬便忍着往下走去。

    在山脚,公墓的入口,原先说好会等他的那个憨厚的黄包车夫却不见踪影。向晚站在那里,又急又气,眼见着瓢泼般的大雨从天空倾泻下来,周围却连一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雨大风又急,向晚连眼睛都睁不开,跌跌撞撞地在路上行了半个多小时,依旧是一个人影都没见着。眼看着天就要黑下去了,再不赶快回城,谁也说不好会发生什么事。

    就在这时,远处驶来三辆汽车,亮着指示灯,慢慢地向她开过来。向晚再也顾不得什么,心一横,就站在路中间,张开双手,势必要他们停下车来。

    “二公子。”司机小王看见不远处的白色身影,转过身来。

    “怎么回事?”察觉到车子停了下来,霍清宁终于从文案谍报中抬起头来,语气不快地问。今天他们是去码头查看新到的一批烟草,结果发现不但重量严重不足,连烟草品级都降了一级,甚至还有不少是受潮变质的。使得他们的这笔生意严重亏损,更过分的是英国人坚持在发货前他们已经通过Lloyd’sSurveyor①的质量检验,声称这笔烟草不存在质量问题,拒绝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