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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终於出现了,她终於找上门来了。

多年来,近四分一世纪,都担心有一日终需解面对这一对母女。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隐忧渐渐淡却,慢慢褪为一个影子,若隐若现,几乎不存在了,纪月琼也乐得忘却它,好专心生活。

可是正当她已完全把它搁在脑後之际,联!它在最防不胜防的时候出现。

纪月琼沉默了十来秒钟,然後轻轻说:「婵新,你好,请喝杯茶暖暖身子。」

一时间不知用何种语气才好,纪月琼选了对王沛中说话的态度:客气中带一点点亲匿。

周婵新欠欠身子,微笑道:「我的教名叫铁莉莎。」

周舜昆激动地说:「婵新身子不大好,这次她来治病,打算住在我们这里。」

纪月琼知道在这紧要开头她的表演不能有一丝纰漏,於是立刻接口:「自然,我们的客房是现成的,欢迎婵新来休养。」

周舜昆似乎觉得满意,他用手抹了抹脸,纪月琼发觉刹那间他露出老态。

振星都廿二岁了,夫妻做老了似手足一般,他有摆不平之处她需鼎力相助。

纪月琼随即问:「你母亲可好?」

周婵新轻轻答:「家母已去世多年。」

纪月琼又一个意外,她转过头去看着丈夫,周舜昆却并无异样,由此可知他早已知道此事,不过没向後妻提起。

纪月琼马上撇开此事不提,「婵新,你看上去很累,我陪你进客房休息,你的行李呢。」、

「尚在门外。」

纪月琼此际不得不嘀咕外国的女佣,周六周日休息,公众假期不做,星期一至五朝九晚五,下了班关在地库看电视,这上下哪里去唤人,难道要地去替客人提行李?

幸亏周舜昆一个箭步前去开了门把一小件行李拾了进门。

纪月琼微笑,「听说此刻神职人员也可以穿便服了,你不介意的话,我取几件振星的衣服给你。」

婵新抬起头来问:「振星是妹妹吧?」

「是,她一会回来,我介绍你认识。」

「这次打扰了。」

「怎麽说这样的话,应该多多来住才是。」

待婵新关上了门,纪月琼若无其事的喝茶吃蛋糕,一边看电视上的午间新闻。

周舜昆讪讪坐妻子身边,半晌问:「你没话问我?」

纪月琼看着丈夫,忽然笑了。

有什麽好问的,她一点兴趣也没有,这麽些年来,她一直有自己的工作,独立的进帐,她才不防他什麽。

纪月琼拍拍老伴的肩膀,「许多人都有前妻前夫及他们生的子女。」

「婵新来加是为着做一项手术。」

「是大手术吗?」

「肠子里有一个瘤。」

「不是坏瘤吧?」

「要切除後化验。」

「唔,所以想起父亲来,因怕是最後一面。」

「是,不然不会前来打扰。」

「你也用这两个字,奇怪,父亲家即是她的家,早就该来了。」

「她说她是出家人。」

「总是肉身,必有父母。」

「这次她并没有事先通知我。」

「幸亏今日没出去。」轻描淡写。

「她後天在圣保禄医院做手术。」

「很好,信任得过。」

周舜昆忽然似累到极点,退下去休息。

三十余年前的事刹时回到他身边来,前妻与他意见不合,无法共同生活,带着幼女到伦敦落脚,後来辗转听说她改嫁,稍後又再离异,他几番想把婵新要回来照顾,可是母女都不愿意。;、

婵新进中学那年振星出世,他另外有了寄托,好过一点,除汇钱外,其余事不再过问,在月琼面前也不提起。

今日婵新忽然出现,时间诡秘地缩笼成寸,伤心事仍然叫他心如刀割,他抵挡不住。

纪月琼叹口气。、

她听到脚步声,转头,原来是婵新出来了,梳洗过後,换上振星的白衬衫蓝布袄,又不觉那麽憔悴,可是两姐妹长得不像,婵新有秀丽的鹅蛋睑,振星浓眉大眼,打婴儿起就是圆面孔。

纪月琼拍拍沙发,「随便坐。」

婵新说:「一时睡不着。」

「乘过飞机,有时差。」

婵新点点头,这才拿起茶杯。

「出家多久了?」

「十年。」

「那麽久!」

「我自十三岁起便听见神的呼召。」

他们总是那样说。

「你父亲不反对?」

婵新微笑,「他以为我闹着玩。只问我还俗会不会受到惩罚,我母亲却动了真怒,她与我脱离关系。」

「她何时过身入?」

「有犬七年了。」

「何故?」

「与我同样的毛病。」

纪月琼由衷地叹息:「多面不幸。」

婵亲轻轻说「我极之怀念她。」

纪舟琼告诉她:「妹妹明年五月要结婚了。」

「那多好。上帝祝福她。」

「此刻已经在密锣紧鼓地筹备婚礼。」

「的确是人生大事。」蝉新温和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