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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丛林危机2


    他用英文问道:“有人会英语吗?”

    这话一出口,马上得到了响应:“别开枪,我们是旅行团的。”

    “我们只是路过,什么都不知道。”

    “请不要开枪,我们一定配合你们。”

    “我是库图,我们和桑利森团长是好朋友,你们是哪个分队的?”

    ……

    听到七嘴八舌的声音,反而什么都听不清楚了,巴桑吼道:“不要吵!派一个人出来说话!”

    这方法很管用,很快船上的人都安静下来。

    中间那条船上有人道:“长官,我,我能站起来说话吗?”

    卓木强巴见说话的人很吃力地在喊,便道:“你,过来说话。”

    一人站起身来,霍然有鹤立鸡群的感觉,身高应该在一米八五以上,这名白皮肤男子有一头银发,一张刀锋俊朗的面孔,一双干净白皙的大手,一双湛蓝深邃的眼睛,就像一名温文尔雅的学者。

    当他来到卓木强巴他们身边时,给他们的第一感觉是:温和,稳重,受过高等教育。

    白色礼帽,白色短袖衬衣和短裤,白凉皮鞋,白袜,一身衣物干净整洁,举止之间更显得彬彬有礼。

    来人绅士地扶了扶白礼帽,然后说道:“我叫肖恩,我们是一个自发组织的旅游团,团员来自各个行业,各个国家,我们是打算探查普图马约省的河流与丛林中动植物分布的。

    啊,这蜘蛛是一只红玫瑰,它真可爱,对不起,我可以为它拍照留念吗?”

    那种爱尔兰口音听了一定会让女孩子着迷。

    这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说话有条不紊,简短地将他们出行的目的、行程、人数等一一阐述清楚。

    四人耐心地听着,不可否认,肖恩的语音有一种让人宽心的魔力。

    仅是在他说到普图马约省的时候,岳阳尖叫着几乎跳起来:“什么!普图马约省!这么说我们一直在哥伦比亚境内!”

    原来,这是一个通过互联网相互认识并组织在一起的自发旅行团体,或者说是户外全自费探险团,他们自称驴友,据说是一名叫启特的亚裔男子发起组织的,共十五人,包括亚洲四人,欧洲七人,美国两人,还有两名来自非洲的朋友。

    他们从中美洲的尤尼伯半岛登陆,开始沿着玛雅文化的足迹横跨洪都拉斯、墨西哥、危地马拉等国,随后来到哥伦比亚,准备从查拉皮塔沿河而上,穿越普图马约省,进行一次原始丛林大冒险。

    刚开始一直说话的那人是他们聘请的丛林向导,叫马克,会说西班牙语和英语。

    岳阳问道:“你们有十五个人?

    为什么船上只有十二个人?”

    肖恩解释道,除去马克不算,还有四人乘坐另一条船,包括了这次活动的组织者启特,刚才他们逆河而上时,突然遭到武装分子的袭击,大家被打散了,幸亏马克和游击队很稔熟,他们才逃过一命,后来这一路上都是靠他打通关节。

    他表示,这次丛林之旅的危险程度比预期的要高得多,因为听说这里的原始丛林保持状态最为完好,所以才计划来这里考察,却没想到原来这里完好的状态是这样保存下来的,下次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卓木强巴四人一商量,觉得肖恩这个人说话很诚恳,应该不是在说谎,不如放他们走;可是又怕有人告密,特别是那个马克很可疑,总是用一种不友好的目光在打量他们。

    这时肖恩突然道:“啊,你们该不会就是……就是那四个人吧!”

    巴桑一把揪住比他高得多的肖恩,恶狠狠地道:“哪四个人?

    你们都知道些什么?”

    肖恩举起双手以示无恶意,道:“别,别介意。

    我们只是在来的主河道上遇到了盘查,游击队在找四个持有武器的亚洲人,一路上遇到了三次盘查,还拦河架了一道临时关卡。

    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我们绝对不会泄露你们的行踪。”

    那双诚挚的蓝眼睛,真让人不敢正视,肖恩仿佛看穿了四人心思,近乎起誓般表白他的心迹。

    “怎么办?”

    四人嘀咕商量了一下。

    卓木强巴指着马克道:“你们可以离开,但是那个人,得留下来。”

    肖恩大皱眉头,嗫嚅道:“可是,如果这唯一的一名向导留在你们身边,我们这十多人,全都无法和林子里的游击队交涉啊。

    不如,你们同我们一起走吧?”

    望着肖恩那双眼睛,四人大感为难。

    如果和这些人一齐走,难免会连累他们;如果把马克带走,这群人也难离开游击队的势力范围。

    而据肖恩的介绍,这些人里面,有动物学家、植物学家、水文地理学家,囊括了各领域的人才,如果说让他们都置于险地,除巴桑外的三人良心上怎么都说不过去。

    最后,在肖恩的建议下,马克用了当地的信仰起誓,表示不会泄露他们的踪迹,这群旅客被安全放生,但对于卓木强巴他们而言,这无疑又埋下了一颗炸弹。

    根据肖恩提供的线索,他们小心地避开有游击队巡逻并设有关卡的河道,在丛林中穿行。

    又是一阵巨大的啸声传来,四人刚刚隐蔽好,一只黑蜻蜓就从头顶飞过,但是这次,他们感到没有前几次那么安全。

    直升机飞过后,巴桑阴郁道:“其实完全可以收缴他们的通信工具,再把他们绑在林子里,等他们被人发现,我们已经走到足够安全的地方了。”

    张立不同意道:“可是,在这样的丛林中,他们恐怕没等到被人发现,就已经全死光了。”

    巴桑冷冷地道:“如果那个马克将发誓当放屁,或者里面任何一个人说错一句话,说不定我们很快就会全死光了。”

    卓木强巴打断道:“好了,发生过的事情没有争执的必要。

    不过那个肖恩,是爱尔兰人吧,听他的谈吐,好像很博学的样子。”

    四人依然攀树荡绳,一边快速前进,一边交流着,虽然时间很短,但是肖恩的文雅和他那头银发,给四人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同时,跟在四人后面那道甩不掉的灰色身影,也在暗暗琢磨:“那个白头发的,看背影好像在哪里见过啊?

    奇怪,怎么会想不起来呢?”

    离开那个奇怪的自费旅游团体两小时后,四人东行有五公里左右,漂过三条小河,穿越两片丛林,当他们踏入第三片丛林后,就感觉不对劲了。

    这片丛林,比前面的丛林要大许多,越往深处走,越感觉找不到边际,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抵达了丛林的核心位置。

    潮湿闷热的天气,遮天蔽日的林木,踏在松软的土地上,四周的光线明显不足,没有阳光透过密叶洒下点点光斑,四人就只能借助电筒前进了。

    “咕咕咕……咕咕咕……”类似夜鸠的叫声有节奏地响起,更为这片黑森林增添了几分神秘。

    岳阳将罗盘取出来,疑惑地道:“我们的方向应该是正确的,可是为什么会在哥伦比亚境内呢?

    难怪会有那么多游击队追着我们,原来根本就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张立道:“或许是第一次被游击队追击的时候就越过了界河吧。”

    岳阳道:“不太可能,这些从安第斯山脉发源的河流,流向都是从西往东南方向,我们不可能转向北上的,如果说哪里出了差错的话,只有可能是我们在丛林里徒步穿越时方向错误了。”

    其实,四人第一次听到他们是在哥伦比亚时,都还感到很幸运,因为他们完全按照错误的地图在前进,居然还是能走出丛林,只能说这里的水系和丛林都太相似了,用不用地图几乎都一样。

    攀爬腾跃荡了半小时,四人体力毕竟有限,落在一块空地上休息,岳阳从一棵三十公尺高的树上滑下来,说道:“这片林子好像大了些,我还是没看到边缘。”

    巴桑沉声道:“这可糟糕了!”

    四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前面的林子太小,虽然有些野生生物,但是不适宜大型食肉动物生存,如果这片丛林足够大,又鲜有人迹的话,极有可能遭到大型食肉动物袭击,不说碰到美洲豹、美洲狮那样的家伙,就是来一群野猪,几只蜜熊,暗伏的美洲蜥,冷不丁蹿出一条蝰蛇,都足以让他们手忙脚乱好一阵的。

    林子外的河道边上,索瑞斯站在附近最高的一丫树梢顶端,放眼望去,绿色望不到边,他摇头道:“这么深的丛林,也敢一头扎进去,这些家伙到底有没有野外生存经验。

    而且,那里面明明就已经布置好了……”

    四人四方围坐着,补充水分积蓄体力,头顶不时枝叶摇晃,一个个黑色身影蹿过树梢,距离太远,动作又快,根本看不清体型,或许是倭狨,也有可能是黑猩猩。

    在分析可行的逃走通道时,“嗒”的一声,一只小青蛙不知从哪株树上跳下来,正落在地图中央,岳阳正准备放下地图伸手去擒,卓木强巴飞起一脚,将地图带青蛙一同踢飞。

    从他沉重的呼吸就知道,岳阳可能又是从死亡线边缘擦过。

    虽然这片丛林随时随地都有不知名的毒物出现,但岳阳愣神片刻,脸色马上刷地白了,那可是知名毒物,美洲十大剧毒之箭毒蛙。

    黄金色皮肤和黑色条纹是它给所有侵食者的警告,体型小巧可爱,体长很少超过十公分,颜色有宝石红、宝石蓝、金黄等,大多是鲜艳亮丽的色彩,喜欢生活在阴暗的丛林中心地带,能上树,土著常用它表皮分泌的毒素熬制毒汁,涂抹在箭头上猎杀动物。

    张立道:“这蛙一般不独自栖息。”

    抬眼望去,四周树上都潜伏着各种迷人绚丽的颜色,绿如翡翠,红如鸡血,黄似黄金,蓝如蓝钻,它们的长相更是如粉雕玉琢,让人看了就有一种捧入手中摩挲观赏的冲动。

    偏偏它们剧毒无比,而哥伦比亚的箭毒蛙亚属科克蛙,表皮分泌的毒素更是骇人,只需用万分之三克就能致人死命。

    卓木强巴小心地避开箭毒蛙栖息的树干,让身后的人保持队形,同时道:“看来我们闯入人家的休息区了,还是换个地方比较好,不然,它们给你一个热情的拥……”话音刚落,“吧嗒!”

    一个东西落在卓木强巴头上,卓木强巴正准备伸手拨开,却突然察觉到什么似的,手停在半空没有动弹,而张立也同时叫道:“别伸手碰!”

    卓木强巴转过头来,问道:“是那个东西吗?”

    岳阳道:“金色的,黑色斑点,看上去很漂亮。”

    张立出主意道:“快低头,它自己就会跳走的。”

    巴桑则举起了枪,道:“不要动,相信我。”

    卓木强巴道:“信你才怪,还是低头让它自己跳走比较靠谱。”

    说着头一低,那只金色箭毒蛙反而死死拽着卓木强巴头发不放,脚蹼用力扒拉着卓木强巴的头皮,保持身体不掉下去。

    卓木强巴对前头的张立道:“来,帮我弄下去。”

    在他前面的张立反而退了一步,道:“强巴……少爷,它,它,它盯着我看呢,我心里比较发毛,还是,还是保持一定距离比较好。”

    卓木强巴道:“怕什么,它不受到侵害,不会分泌毒素伤人的。

    岳阳,你来。”

    岳阳拿着M4枪管支了支,那箭毒蛙铁了心和大家过不去,牢牢占据这片江山,就好像是它的窝一样。

    岳阳捅了它两下,它有些火了,气鼓鼓地抬起头来看着岳阳,大有一跃之势,岳阳赶紧退了两步,苦笑道:“强巴拉——”话音未落,“哗啦啦”声响,岳阳不知道踩上什么东西,一根树藤绑住他脚踝,将他倒吊起来,顷刻间就已离地好几米……

    惊魂杀人蜂

    毫无预兆,岳阳被突如其来的藤蔓植物缠住,给倒吊起来,一时间手足失措,枪也掉落。

    巴桑眼疾手快,拔出猎刀,“嘣”的一声,飞刀斩断树藤后又深深地插入树干上。

    岳阳才刚刚落地,枪声就从四面八方响起。

    卓木强巴猛一甩头,那只箭毒蛙被迫跳走,四人心无旁骛,都是就地一滚,各自找地方隐蔽。

    各自找棵大树依靠,枪声不断,一时间不知道周围有多少敌人,子弹打得树皮四溅,弹在脸颊上生痛。

    卓木强巴还算幸运,那只箭毒蛙已经不知道跳到哪里去了。

    相比之下,张立就比较倒霉了,他藏身的树干上,一只宝石蓝色的箭毒蛙正悠闲地往上爬,与张立的头部相隔不过十厘米,而且大有朝这边靠过来的趋势。

    四周流弹飞射,那青蛙与张立距离这么近,既不敢开枪,也不敢用刀,更不敢换个地方躲避,张立只得哀求道:“大哥,别靠这么近啊,给点面子好不好?”

    那只宝石蓝的青蛙小眼瞪大眼地瞪着张立,还眨了眨眼,表情很暧昧。

    敌人火力十足,很快让四人听出一些端倪,岳阳打手势道:“半自动步枪型号的武器有六把,轻型冲锋型武器有五把,还有两挺轻机枪。

    东西南三方都有火力点。”

    也就是说,敌人至少有十三个人,而且早就埋伏在这里了。

    虽然留着北方没有人,但很可能是敌人故意设下的圈套。

    卓木强巴首先就想起了马克那张狡诈又阴险的脸,发誓时那闪烁不定的眼神,不由心头大骂。

    过了一会儿,敌人停止攻击,巴桑准备还击,刚从树后探头,又被两颗子弹打了回去。

    只听林子里有人用蹩脚的英语大笑道:“哈哈哈,这附近的丛林里都设有埋伏,没想到是我们运气好,抢先截住了你们。

    嘿,中国人,放下武器出来投降吧,我们是不会杀你们的。”

    身份被暴露,卓木强巴等四人当然大吃一惊,特别是卓木强巴,思维快速地运转着。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现的漏洞?

    莫非是吕竞男搞的鬼?

    没理由,这几天的追杀绝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吕竞男再怎么也做不到这一步。

    是霍尔门和克萨被逼供说出来的?

    也不太对,他们对自己一行人知之甚少,而且,被追杀的理由欠奉。

    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理由了,那群躲在暗中的神秘人,早在可可西里就一直跟着自己,似乎是想拉自己入伙的那个人。

    可是,想拉自己入伙,上次他自己行动还说得过去,这次竟然跟着自己跑这么远,还联合游击队和毒贩子的武装力量,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吗?

    自己不能给他们提供什么有实际价值的东西啊?

    林子外面见没有反应,又喊道:“只要你们把武器扔出来,我们保证不会开枪,我们是正规的军事力量,说话绝对算数。”

    “鬼才信你。”

    四人几乎是一样的心思,可是敌人的火力锁定了他们的藏身之处,根本出不去,避不开。

    如果是对抗围攻,烟幕弹、闪光弹,或者有几枚手雷,都可以冲出一条路来,可是他们这次只是穿越丛林,根本没考虑会发生这么大规模的火并,而且就算考虑到了,也弄不到那些武器。

    他们手上除了枪以外,就只有刀,甚至连可以扔的石头都没有,所以现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时想不出办法来。

    岳阳对张立瞪瞪眼,张立没反应过来,只见岳阳又不停地努嘴,张立看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岳阳对着他旁边的箭毒蛙大加暗示。

    张立瞪大了眼睛,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比画道:“让我把这个家伙扔出去!没门儿!”

    通过敌人的一通乱射,他们已经掌握到敌人的火力点位置。

    就在张立的树后灌木丛中,有三个敌人,而且那个范围绝对是可以扔到的,只不过扔青蛙的人自己会不会被毒到,那就很难说了。

    张立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这位老大不来亲近他就算万福了,现在还让自己去动它,根本就是玩命的事,这种事,要干也只能让巴桑去干。

    但是其余三人都投来鼓励的目光,有命令的,有祈求怜悯的,岳阳甚至表示,如果张立牺牲了,他愿意给他立块碑。

    可怜的张立,在内外两股势力的联合压迫下,不得已将手用衣服裹了又裹,伸向了那位蓝色的老大。

    张立念叨着:“老大,可不可以帮个小忙,跳,跳过来,轻轻地跳一下下就好。”

    蓝色箭毒蛙斜睨了一眼,好似听懂了张立的话,轻轻一跳,竟然真的跳入张立的手中。

    张立不敢有片刻耽搁,一接住,赶紧往外一扔,趁敌人的子弹打过来之前,又将手缩了回去,好像听见枝叶摇晃的声音,也不知道扔哪里去了。

    过了一会儿,听到敌人嘟囔的声音,接着“啊”的声音划破幽静的密林,凄惨至极。

    抓住这仅有的机会,张立现身树后,对着因惊慌失措而出现的三名敌人就是一通扫射,而其余三人也配合默契,抢先开火压制另两处的敌人火力,四人边打边朝西边退去。

    敌人在后面紧追不舍,一场密林追逐战就此展开。

    枪声划破密林,密集如珠落玉盘,一时鸟惊兽散,林中一片喧闹之声。

    边打边撤的四人,走出不到三里地,前方的灌木丛竟然和巨大的树木连成一片,挡住了去路,后面的敌人越来越近,火力压得四人都不能抬头,更糟糕的是,弹药大量消耗,他们没剩多少子弹了。

    他们的窘境很快被敌人发现,又一次遭遇包围,那蹩脚的英语再次响起:“干你中国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准备领死!”

    “咝咝”数声,昏暗的丛林中冒起大量黄色烟雾。

    “毒,毒气弹!”

    岳阳惊呼,四人赶紧扯布撒尿,用湿布掩住了口鼻,虽说不雅,但这确实是没有办法中的解毒良方。

    可是,这样也坚持不了多久,连树上的人也替他们担心起来,索瑞斯失望地想着:“哎,怎么看也不像一支受过特别训练的可战斗部队,这样子看来,就算我不出手,他们也走不出这片丛林啊。

    咦,那是——”

    索瑞斯站在高处,发现了远处一片黑云飘来,奇怪的黑云,整整齐齐,当空飞舞,时而散作烟雾缥缈难测,时而聚拢变幻多端。

    更多的时候,那片黑云就像一张魔毯,平平地飘动着。

    辨明了魔毯的飞行方向,索瑞斯不由用望远镜打量起底下这群包围了卓木强巴他们的游击武装,终于,他认出一两个曾挡在自己面前的游击队员。

    那活尸般的嘴咧开来,“嘶嘶”冷笑道:“这次算你们命大,还是老夫帮你们捡回来一条命呢。”

    丛林里风向不稳,埋伏在周围的游击队员不敢过分靠近,而是在毒雾的扩散范围之外,匍匐于灌木丛中。

    靠左边的一名游击队员对右边的大胡子道:“不知道怎么的,我还是觉得昨天那怪人扔的东西有古怪,现在还感觉有点痒。”

    大胡子粗鲁地打断道:“别多话,小心他们突然冲出来。”

    被索瑞斯的小号炼心弹击中的这群人,虽然事后发现没有毒,也将那种黏糊糊的液体清洗掉了,可是身上却留下了大大小小的蓝色斑点,怎么洗也洗不掉。

    看上去就像浑身长满奇怪的皮疹,受到别的队员嘲笑,这次希望借抓住卓木强巴一行人,能讨回一点面子。

    一名队长似的人低声发号施令道:“他们撑不了多久了,等一下先给他们几颗子弹,但是别打死了,那可是古勒将军指明了要活的人。”

    旁边的下属点头称是,正准备拍两句马屁,称颂一下小队长如何英明神武、料敌如神,突然听到一丝不和谐的声音。

    一种奇特的,有节奏的声音,由远及近,断断续续,飘飘忽忽,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像是被一群蚊子给包围住了,可是睁眼看四周,又没有蚊子啊。

    不只游击队,连卓木强巴他们也听到了这种声音,他们也感到非常奇怪,交战的双方都是全身涂抹过驱散蚊虫的药液的,不然在丛林里走不出一里,就会被叮得满身是包。

    更可怕的是那些毒蚊含有大量致命的毒素,不及时治疗会死人的。

    可是竟然被蚊子追这么近,这倒是进入丛林的第一次。

    声音的频率还在增加,越来越响,众人这才明白,刚才听到的不是蚊子,那会是什么呢?

    当第一个人反应过来,准备拔腿开跑时,已经晚了,杀人蜂的前锋部队已经出现在丛林之中,将包围卓木强巴他们的游击队员给包围住了。

    小拇指粗细的腹部,五厘米的身长,超过一厘米长的蜇刺,黑黄相间的条纹,群体作战,机动性超级灵活,很快,密林被密密麻麻的杀人蜂所占据。

    眼力所及之处,全是当空乱舞的杀人精灵,它们像是响应着某种号召,在几十只蜂王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杀来。

    根本不用估算,这群黄蜂少说也在一百万只以上,而据卓木强巴他们所知,碰上这种美洲最可怕的攻击集团空军,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有时哪怕只有三五只,就能蜇死一个人。

    而此刻,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那些黄蜂已劈头盖脸地朝游击队员扑了过去。

    “啊——”这种喊声绝对比刚才碰到箭毒蛙那人叫得凄惨许多,那种近乎绝望的叫声,让卓木强巴想起了在可可西里被仓鼠包围的人。

    而这一次,根本没有可以躲避的空间。

    一名游击队员被黄蜂爬上了脸,他凄厉地号叫着,手中的枪不听控制似的响成一团,可是他面对的是杀人蜂,每一只都是一架独立行动的直升机,可悬空停留,可三百六十度旋转,子弹根本就伤不到它们,反倒是这名游击队员身边的两名同伙中了弹。

    一人双手蒙着脸狂奔出去,但没走到十米,就像一截断掉的老木桩,直直地倒下去。

    一名游击队员抖动着衣服驱赶黄蜂,可是数目如此之多,很快一只黄蜂在他后脑勺亲了一口,然后快速飞离。

    那人一手按住后颈,痛苦的神色马上呈现在脸上,手里的衣服抖不动,马上又有一只黄蜂冲了过来,叮在胸口,跟着是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很快他就被黄蜂爬满面部,胸口和后背,身体全然是无意识地动作着。

    还有一名游击队员正在撕心裂肺地大喊大叫时,一只黄蜂毫不客气地钻进他的嘴里,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叮了一口,跟着他就嘶哑着,胡乱吼叫,声音却变得恐怖而难听,那双眼睛圆睁突出,那种表情,犹如看到了地狱一般。

    还有一名游击队员,被三只黄蜂蜇了之后,咬牙切齿地忍着剧痛,万分惊恐地看着身边倒地乱抓乱叫的队友,然后,他颤抖着的双手握起枪,反转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头,眼睛盯着黑黝黝的枪口,当一群黄蜂飞来,他大吼一声,扣下了扳机!

    而更多的游击队员,只要被蜇了一两下,就连枪都拿不稳,用手拍打,用衣服包裹住头,满地乱滚,以最大的吼声来发泄出肉体上的痛苦和心中的惧意。

    以双方的实力来看,这根本就不能算是一场战斗,这是一场屠杀,活生生的屠杀。

    游击队员全无还手之力,他们哀号着,痛苦地翻滚着,猛烈地撞上树干、被队友的枪弹击中,似乎都不能让他们的神志有稍许清醒。

    相比被枪弹击中而言,那种生物毒素带来的痛楚更为猛烈,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刮骨之痛,那种痛楚,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想象。

    而留在现场的四人,只是听到敌人那种呼天抢地的痛嗷之声,就已经感到无法忍受,眼看着原本是敌人的游击队员一个接一个从埋伏地站起来,或是狂奔,或是狂呼,又或是狂乱挥舞,然后又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蜷缩成一团,抖动,抽搐。

    十几具不知道是尸体还是活人的东西,已经被黄蜂爬满,成为名副其实的蜂人。

    而黄蜂们还在这些毫无动弹能力的身体上找寻着各种能钻进去的孔洞,仿佛不吸尽这些人的精血誓不罢休。

    卓木强巴他们心里没有重新获救的欣喜,恐惧和震惊占据了他们的全部心灵,因为,当这些挡在他们前面的敌人都倒下时,直接面对他们的,就是这些几近魔鬼的杀人军团。

    张立的嘴角哆嗦着,岳阳的眼角在跳动,卓木强巴也一时没有任何反应,他们就那么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当恐惧支配身体的时候,身体的所有肌肉都在收缩,本能地想蜷缩在一起。

    似乎唯有巴桑对发生的这一切无动于衷,只面无表情地冷漠注视着,可是在他的脑海里,正经历着另一场痛苦的回忆,他的心在缩紧,指关节发白。

    梦魇从记忆的深处飞出,黑暗占据了巴桑的全部视野,在他的眼中,那些飞舞的死亡精灵被成百倍地放大开来,他的小腿在抽搐,当那回忆的片段每每浮现,对他而言都是一种痛苦的刺激。

    枪林弹雨中,黑压压的一片,魔鬼从幽暗的角落涌出,巴桑看到,好像一条条黑色的绸带,它们飘忽如风,来去无影,整个丛林里到处都是那些可怕的魔鬼。

    他和他的队友每个人都在咆哮,他们只想壮胆,枪在手,心在颤抖,那一张张面孔,突然变得熟悉起来,那痛苦的扭曲着的表情,就和眼前的游击队员一模一样,是喀拉,他在哭……他在哭喊什么?

    这还是蓝蜘蛛的队员吗?

    那些黑色飘忽的魔鬼,究竟是什么?

    巴桑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敢去回想,不敢去正视那些黑色。

    巴桑猛地惊醒,这不是在那个地方,周围的人也不是他曾经的战友,这里是丛林,还有逃走的机会!他站了起来,本能地抓住卓木强巴的背,咬牙切齿道:“逃,快逃!”

    逃!逃!不知道哪里涌出来的勇气,卓木强巴突然扑进了原本死路的灌木丛中,任凭带刺的植物撕裂自己的肌肤,硬生生地用身体从灌木丛中挤出一条路来。

    虽然大部分杀人蜂只沉迷于那十多名游击队员,但还是有一小部分无法附着在蜂人身体上的杀人蜂调转了方向,朝着逃命的人群追逐而来。

    巴桑负责断后,但他明显也拿这些灵巧的空中战斗机束手无策,抖了两下衣服,感觉背肌一麻,稍许有点痒,然后“哎哟”接着“啊,他妈的!啊!”

    那种直接刺激神经的痛楚感蔓延开来,岳阳回头看见大汗淋漓的巴桑,这名可以用自己身体点火烧着玩儿的硬汉,面对打穿身体的子弹哼都不带哼的,此刻竟然痛苦地呼喊起来。

    四人已经挤过那片灌木丛,巴桑瞪眼道:“发什么愣!快跑啊!”

    岳阳看着巴桑因痛苦而变形的面孔,竟然一时怔住了。

    衣衫褴褛、血痕条条的卓木强巴转过身来,狠狠地将衣服横甩过去,大吼道:“走啊!走——”一件衣服将岳阳兜头罩住,接着被巨大的力量一推倒地。

    岳阳爬起来时,只见赤着上身的卓木强巴推着自己,一手半挽半拖地拉着巴桑。

    张立跑到前面去了,巴桑则一刻不停地躯赶还剩为数不多的几只杀人蜂。

    那些黄蜂仿佛只对游击队员所在的地方感兴趣,追了一阵便折返回林,惊魂未定的四人知道,自己总算又捡回一条命来,可是那些游击队员就……

    岳阳和张立都没事,巴桑被叮了一次,现在难受地忍着剧痛,张立拿出蛇膏,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岳阳看了看把衣服拿在手里的巴桑和卓木强巴,还不清楚刚才是谁兜住了自己头部,让自己避过一劫,却听见一阵异响,那是人将牙齿咬得“咯咯”发响的声音。

    岳阳转过头去,只见卓木强巴面部咬肌剧烈地抽搐着,显然忍耐已经到达极限了。

    他惊道:“强巴少爷,你——”

    卓木强巴咬牙微笑道:“你没事吧,有没有被咬到?”

    说完,铁塔般的身体轰然倒地,他赤裸的后背至少有六个红包,还能看见三根蜇针,仿佛还在蠕动着刺入。

    “强巴少爷!”

    岳阳的声音不仅惊动了张立和巴桑,还将丛林深处的人惊了过来。

    他们被包围了,这次亦是十余人的小分队,看来是听到枪声后从别处赶来的。

    韦托那矮胖的身躯散发出沁人的冷气,冷笑道:“竟然能从巴斯纳的包围圈中逃出来,看来很有一套啊。

    别动,别妄动哦,朋友。”

    这次,张立和岳阳真的绝望了。

    卓木强巴已经倒下,最能打仗的巴桑痛得死去活来,他们的武器又没有子弹,这种情况下被十来名荷枪实弹的武装分子包围,还有逃走的希望吗?

    一直藏在树冠中远远地关注着战局的索瑞斯,忍不住微微叹息:“唉,太弱了,连小小黄蜂都躲不过,他们拿什么去找帕巴拉神庙?”

    他不由回想起莫金刚向他介绍卓木强巴时的情况。

    “这个人是谁?”

    “他叫卓木强巴,是一名中国商人。”

    “哦,他和帕巴拉神庙有什么关系吗?”

    “哼,他也在找帕巴拉神庙。”

    “咦?

    原来不只是你才有线索啊?

    好像听你口气,你和他已经打交道很久了?”

    “这正是我想跟你说的。

    据我所知,很多组织都在秘密调查帕巴拉,但真正关键的线索,就是上次我去参加拍卖的那批古格卷轴,只有我和他们那群人拥有,所以他们才是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而这个消息,是万万不能透露出去的。

    我想,一直跟着他们,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的。”

    “你还没说卓木强巴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事情,说起来真是巧了。

    你知道么,他是卖狗的商人,经营藏獒。

    前一段时间,我正好想换几头护卫犬,恰好那时候,他在美国搞了一个大型獒展,就这样,我们也算打过交道,不过很失败,闹了个不欢而散。

    后来不是拍卖会失利了吗,我发了狠,要用没有拍到卷轴的那一亿美金,全力追查那批卷轴的下落,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它抢过来。

    我一路追踪到西藏,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那个卖狗的,也在找神庙的下落,简直是,简直吓了我一大跳。

    或许按照他们中国的说法,这就叫缘分吧。”

    “竟然有这样的事?

    难道你就没怀疑过?”

    “当然有,我马上就调查了他的全部资料。

    事实上我发现,他是为了找一条狗,而与我查的凑巧是同一个地方。

    他以前从未与我要查的那个地方有过任何联系,而且,就连我在调查他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找的是个什么地方。

    而后来的发展连我也预想不到,他竟然和拍到那批古格卷轴的专家组联系上了,这件事情,想想都有意思。

    于是我马上改变了想法,不再急于夺回那批卷轴,而是跟着他们,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能再给我带来什么惊喜。”

    “你要小心。

    还记得那个人说过的话吗?

    世上的万事万物都有联系,一次巧合或许是巧合,两次以上的巧合就可能是预谋,你可不要跌入人家布下的陷阱去了。”

    “这你放心,这样的巧合,恐怕也只有上帝才能安排吧。

    如果说上帝青睐我莫金,命运之神要和我开玩笑,那我当然躲不掉,否则,还没有人可以左右我的命!”

    “对了,你一直没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一定要找到这座神庙?”

    “对不起,我可以和你分享我查找到的一切线索,也一定会满足答应过你的所有条件,但是唯有这一点,我无法告诉你,也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问这个问题。”

    “哼哼,还以为你有所改变,原来你的性格一点都没变啊,还是那么多疑。”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

    远处的鸟儿偶有惊飞,索瑞斯突然戚鼻,仿佛嗅到了身边的危险因子,他淡淡一笑,道:“原来是丛林的主人到了,看来我得先躲远点,被他们发现了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这里是丛林,毕竟不是普图马约。

    奇怪,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巧合还是什么原因?

    要是他们救走这四人的话,岂不是到了叹息丛林的边缘啊。

    哼,有意思。”

    身影晃动,已离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