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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水回来后,麻姑又对家里来了一番新的改变。她在正门顶上挂了一面圆镜,又在每扇门背后插上了艾蒿,还在床顶上绑了几束桃树枝。临睡前,不论多忙多晚,都不忘在厨房里燃上三柱香。麻姑说,以前我就跟那个死老头子讲过,这房子风水不对,他偏偏不听我的。麻姑坚信她家的风水出了问题,也坚信她的圆镜、艾蒿和桃树枝,可以慢慢改变她家的风水。

    阿水说,妈你放心,这次我一定给你嫁个好的。阿水不像一般离了婚的妇女,总想藏着掖着,像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她偏偏喜欢大大方方地说出来,生怕人家不知道她现在又是单身了。

    麻姑说你敢!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守着。

    阿水眼睛转了转,说要不,我们先把我姐嫁出去。

    麻姑白了她一眼:你们还嫌不够丢人现眼?都给我在家老老实实地守着,就像你妈我一样,一直守到死。

    没过几天,阿水真对着阿山动起了脑筋。她先把阿山鸡窝似的头发剪成了孩子般的童花头,又剥下阿山那身皱巴巴的睡衣,换上她的衣服鞋袜。从背后看上去,阿山真的焕然一新了,只是正面看起来,表情还是有点直愣愣的,不过,只要不说话,倒也马马虎虎过得去。

    阿水说,我们不在雾落找姐夫,我们到最穷的乡下去找,总该找得到吧。在外面跑了这些年,我可知道一些事情了,谁都喜欢走近路对吧,如果有那么一个人,他一心想走近路,他未必就不想在我们家碰碰运气,这样一来,不就是瞌睡碰到枕头了吗?

    麻姑拿她没办法,因为阿水坚信,结婚可以冲喜,可以给阿山治病,她要把结婚当成一贴药,让阿山重新回到以前。阿水说,她不是喜欢高秉辉吗?心病还需心药医,我们就给她找一个高秉辉来,早该想到这个法子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家里突然来了客人,一个能说会道的乡下妇女,带着一个模样还算周正的小伙子。阿水说,姐,你看,小高来了,人家可是专程赶来看望你的。阿山毫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便低下头去织毛衣,再也没朝他看第二眼。气氛一下子有点尴尬。好在那妇女嘴上十分热闹,她像清点货物似的,一样一样指给小高看:小高你看,两室一厅,八十五个平方,阿山的房间有十八个平方,外带一套家俱,包括电视,洗衣机,电冰箱。小高想看又不好意思正眼去看,只好去搓自己的手。

    阿水在一旁补充:这些东西都是阿山的,我不在这里住,我将来会搬出去。

    阿水挤挤眼睛,妇人又说,还有一间临街的门面,就在河边,已经盘下来了,你们两个去弄个小吃铺正好,麻姑手艺是出了名的,阿山的手艺也很好。他们说着就去河边看小吃铺。

    等他们回来时,小高已经变了一身装束,白上衣,蓝裤子,还架了副平光眼镜。他似乎很不习惯这身打扮,一双手直直地垂着,走路也别别扭扭。阿水把他拉到阿山面前,说姐,你看,他像不像高工?

    听见高工两个字,阿山丢下毛衣站起来,盯着小高走了几圈,大声说,是有点像,但他没高工有风度,高工多帅呀,像电影明星。小高的脸顿时黑红一片。

    幸好麻姑喊吃饭了。趁他们去看小吃铺的功夫,她已经备好了一桌饭菜。吃饭间,小郭不时地扶眼镜,他悄悄问阿水,我现在能不能把眼镜摘掉?阿水说还是不要摘吧,你迟早要习惯起来的。他又问:我以后一直要穿白上衣蓝裤子吗?

    阿水说,一开始是这样,等阿山习惯了,你就可以换回去了。

    客人一走,麻姑就冲阿水发火:你别以为这件事真的可以当生意来做,他不是一头猪,一只狗,给他吃什么就吃什么,让他睡哪里就睡哪里,他是一个人,他能听你安排?将来再出点什么事,你负责?!

    能出什么事?只要他接受了这个条件,他们就是夫妻,他再翻撬,还有我们呢,他敢怎么样?还不是乖乖地过日子。说不定他心里还喜颠颠的呢,他在乡下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吗?连米饭都吃不上!话又说回来,折腾来折腾去,不也是为了给我姐治病嘛。

    说到治病,麻姑就不吱声了。这些年来,她不是没想过给阿山治病,草药吃了有几筐,灵醒茶从来没断过,阿山还是懵里懵懂,不见好转。麻姑不是没有想过阿水的这个法子,但她不敢试,一来她没有阿水胆子大,二来也担心找不到这样的人家。她没想到世上还真有这样的男人,不禁对一些事情另眼相看了。

    第二次,小高一个人来了,他拎着一只小提包,里面装着几把晒干的黄花菜和豇豆,红着脸站在门口。阿水接过他的包裹,把他拉了进来,说你的换洗衣服我都准备好了。小高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一白一蓝两套新衣服挂在竹杆上,他有点为难,说白上衣好难洗的。

    阿水说,反正是我姐洗衣服,又不用你自己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