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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出走

    沈末似乎从出生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父母是谁,从她记事起就一直呆在孤儿院里,直到后来被养父母收养,孤儿院里的事她似乎没留下什么印象,但孤儿院在她心底的映像却是异常清晰。

    养父母是一般的工薪家庭,所以沈末在那里饿不着也充不着,可能是因为没有亲生孩子的缘故,夫妻俩的感情一直不是很好,对沈末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本来沈末是可以在这样的环境里像一般女孩子那样安然长大的,但命运对她似乎太吝啬平安,在她12岁那年养父因一场意外去世,所以她不得不随养母改嫁而辗转于另一个家庭。如果说之前养母对她的态度是不冷不热,那现在应该是有些冷淡了。沈末一直觉得养母似乎认为自己是一个不祥之人,将养父的突然去世怪在了自己身上。新的家庭里有一个和她同龄的妹妹,但她从未被称为姐姐,继父应该是从养母那里了解了她的身世,所以也似乎从来不用正眼瞧她。虽然沈末清楚自己被他们视为累赘,但当时12岁的她又能怎样,连基本的谋生能力还不具备。

    初中三年,除了深夜,沈末在家里几乎没有学习的时间,她要做饭、洗衣、打扫卫生,承担家里几乎全部的家务,吃饭时总是低着头拣剩莱和咸菜吃,甚至连馒头都是只吃半个,实际上一个才能饱,虽然一直没有人说什么,但她总感觉有一双冷冷的眼睛在盯着她,苛责她,所以她不得不处处小心。至于衣服,穿的都是妹妹几年前穿过的,有的明显太小,更不用说新旧、颜色和款式了。即便这样,沈末的学习成绩仍然没有落下,而且始终名列前茅,这与那个条件比她优越百倍的妹妹相比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就这样,沈末过完了初中三年,中考没有完全发挥好,但成绩仍旧可以上市重点高中。那个暑假,家里一直沉浸在沉默中,妹妹没考好,但沈末知道她的父亲会拿钱让她读自费生。而对她却始终没人表态。沈末想过要不就不上了,出去打工养活自己,也就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了,但去学校领取入学通知书时学校里的一位老师鼓励她,哪怕头拱地也要继续上学,这是关系一辈子的事。于是沈末决定要继续念下去。她去找了高中的老师,告诉他们自己的情况,学校答应在核实情况后给她减免部分学费。于是从那个暑假开始,沈末就开始了自己的打工生涯,她要为自己挣学费和生活费。整个假期她都在一家私人作坊里做塑料加工工作,因为除此以外,她找不到其他工作。作坊里大部分是一些中年妇女甚至老太太,她们经常聊着一些沈末不感兴趣或者脸红的话题,所以大部分时候沈末只是沉默着干活。从早晨七点开工一直到晚上十点,除了吃饭和上厕所,从不停歇,即便是这样,一个暑假的收入,在交了书费和部分学费后也只剩下二百多点。因为高中离家较远,所以好多学生不得不住宿,包括沈末和那个妹妹。沈末用掉六十元买了最简易的住宿用品,开始了她的高中生活。即便是只吃三个馒头和一点最便宜的咸菜一天一块钱的生活费,以沈末现有的钱也只能维持四个月,何况还有时不时就要交的资料费。沈末不是一个一直挨到边的人,起码在钱上她懂得未雨绸缪,所以在入学后的第三个周末,她就在向班主任提出特别申请后到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帮忙,挣自己的伙食费。学校本不同意但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解决她的问题。这样沈末通过周六周日的下午和晚上的工作,每周都能挣20块,这就从很大程度上解决了她的伙食费。

    学校一月放假一次,每当这时同学们便会急急忙忙回家去享受家里的温暖和给他们准备的好吃的东西,沈末也盼望放假,因为她可以有一整天的时间打工以为自己挣更多的生活费。至于家里的温暖以及周末家长等在校门外送来的好吃的东西,她根本就不去想,甚至连羡慕也不曾有,因为她知道那些对她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及。就在这样的辛苦和忙碌中一个学期过去了,寒假时学校宿舍是要关门的,所以沈末不得不收拾一点自己的东西回到那个不属于她的家里去。在回家的路上她似乎觉得自己迷路了,走得很慢很慢,因为她知道也不知道回到家将会面临什么,终于还是到家了,妹妹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似乎已到家很久。继父坐在旁边,她喊了一声“爸”,没人回应,她安慰自己是声音太小了,于是又下意识的喊了一声,依然没有应答。她噙着眼泪找了个角落放下了自己的东西,这时养母从厨房走出,沈末叫了她一声,养母似是而非的嗯了一下。吃饭时家里人都很沉默,只是妹妹偶尔说一下她想要在假期干什么或者买些什么东西。吃完晚饭沈末习惯性的将碗筷拿进厨房洗好后,拿起地上自己的东西走进卧室,那是她和妹妹共有的一间卧室,原来的两张单人床现在只剩下了一张,所有属于她的痕迹都已荡然无存,她这才想起自己已有半年没踏进这个房间了,平时学校放假自己都在外面打工。这时妹妹走进来用挑衅的眼光看着她说你的床搬去地下室了,反正你平时也不回来住,你干脆去那里睡吧。听到这些,沈末有些发懵,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知道地下室又潮又冷、堆满了杂物,根本没法住人。她抬起头去看养母,养母避开了她的眼睛,继父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一霎那,沈末明白了一切,她已被赶出家门,事实上这里早就不是她的家了。于是她拿起地上的东西,沉默而坚定的走出了那扇门,没有丝毫留恋与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