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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分外眼红和分外心动

    杨淘推开社团活动室1-3a的门,只感觉一阵地动山摇,她以为自己跑猛了低血糖眼发花,后来定睛一看,这一开门不要紧,门差点被她拧下来。她四下扫了几眼见没有人看到,赶紧手脚并用把门塞回原处,无视岁月侵蚀的木料和锈迹斑斑的门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走进了社团活动室。

    屋子里拉了窗帘显得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气味。

    “约好了让人来,自己却不出现……”杨淘看了一眼手机屏,嘀咕了一句。她的视线刚从手机屏上移开,就看见一张刷白刷白的脸出现在自己对面。

    “艾玛!!”饶是杨淘杨大胆,硬是被这猝不及防的鬼屋cos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差点一口气没倒上来。

    “看把你吓的,免礼平身,快起来快起来!”那张大白脸原来也是被手机灯光照出来的,不是应以昼却是谁。

    “你这人……不但脸皮厚,心眼儿还坏!知道我要来就在小黑屋埋伏好了装鬼吓人!你要这样我可走了!”杨淘这一屁股坐下去,尾巴骨生疼还不好意思揉,只好怼应以昼两句解解气。

    “我没有吓人,我要是真想吓你肯定会让你看那边。”应以昼说完手一指杨淘的右后方。

    “你、你这是让我看?那我偏不看……”杨淘嘴上说着不看,心里想着有诈,脑袋却不受控制地咯吱咯吱扭向右手边。

    “嘎啊!!”小黑屋里响起一声尖叫。

    应以昼胸有成竹地笑着,眼疾手快拉过一把椅子放在杨淘身后。这回杨淘“咕咚”坐在了椅子上,没有摔屁墩儿,应以昼对自己迅速果敢的反应非常满意。

    杨淘的右后方有一个真人等大的人体解剖模型,一半是正常人的模样,另一半露着内脏。社团活动室里光线昏暗,厚重的窗帘看似落满了灰尘和陈年飞絮,两扇窗帘没有严丝合缝的并在一起,缕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照射进屋内,正好斑驳地落在墙角的人体解剖模型上。灰尘上下飞舞,划出了室内空气轻微的流动轨迹,模型脸上则有一种魔性的微笑,这个应以昼同款微笑正是进屋后第二次把杨大胆吓懵圈的元凶。

    “你们兄弟俩慢慢聊吧,我先走了!”杨淘已经把书包紧紧抱在怀里,站起来就要走。应以昼见状赶紧抓住杨淘的书包带:“别别别!宇宙的中心是哪,还没揭开答案呢不是!!”

    杨淘视线在屋里环绕一圈,这个社团活动室太邪性,从墙角的人体解剖模型到烧了一半的白色蜡烛,从骷髅脑壳型的茶杯到北半球冬季星座图,墙角堆着一堆缺手缺脚的塑料小人,屋顶垂下来丝丝缕缕的东西说不清是蜘蛛网还是吊床,总之屋内的陈设可以说纵贯古今、汇通中西,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有。

    “在这说?thxbutnothx。我先走一步!”杨淘差不多是在以委婉的方式表达“为了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无论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再听了”。

    “我们操场聊怎么样!”应以昼不放弃,努力使出了会心一击,妄图补救。

    “我怎么感觉你这口吻这么像……”

    “这么像……?”

    “像传销。”

    “那不能!你进门前没看见门口挂着一个小牌?”

    “什么小牌?”

    “南孟探险社!”

    “那是旅行团?”

    “探险社!”

    等杨淘和应以昼从小黑屋里出来走到门口,杨淘发现门的一侧墙上确实挂着一个小木牌。木纹沟壑纵横,简直像从明清流传到现在的传家宝。她开门的时候没注意到上面剥落的漆面,俨然是“南孟冒险社”五个字。

    运动社团的人在操场上跑步,一二一地喊着口号。

    杨淘在一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你们这么努力配不上南孟的慵懒!……不对不对,我一定是被海风、沙滩和水葫芦洗脑了。”杨淘拼命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目光重新投到眼前这个男孩身上。

    虽然邱宇是第一个跟她搭话的人,但应以昼是第一个跨过雷池、敢于搅乱她封闭的世界的人。杨淘并不反感他的小聪明,一切聪明或者愚蠢一般都有一个终点,如果这个终点和她的日常准则有分歧,那么这段共同的旅程并不会走得太远。就像现在他们两个肩并肩在操场上散步,说不准明天会怎样也不妨碍眼前这一刻。

    杨淘和应以昼并排走在操场最内侧的跑到上,旁边就是一片草坪。夏日的白天太炎热了,水分蒸发剧烈,南孟学园通常都在晚上浇水。草上挂着星星点点的水珠,沾湿了杨淘的脚踝。杨淘跺了跺脚,想甩掉水珠,应以昼顺势让她走在离青草远一些的外圈。

    “你喜欢南孟吗?”应以昼的这个问题,就算是貌似心直口快的杨淘也无法秒答。

    喜欢?不喜欢?比起极端,其实她更喜欢走在中间。可是二元论统治世界,大众根本不欣赏中庸的事、中庸的人,它不给人条分缕析、抽丝剥茧的余地去思考,它就是要你不停的快速反应、快速选择,非此即彼、非左即右,非黑即白,哪怕快速反应得出的结论经常愚蠢得出格。

    “喜欢,不喜欢,有什么重要,我现在人已经在这了。”杨淘耸耸肩,看着脚下橡胶跑道的颗粒,每一粒都已经融入了砖红色的底色中。

    “即使你现在不喜欢,你以后也会喜欢上的。”应以昼目不转睛地看着杨淘,仿佛想要捕捉她的任何一点反应,一颦一笑,一呼一吸,一个肯定或者一点怀疑。

    “所以说预言帝,你已经事先知道一切了哈?能大喇喇说出这种话,不愧是……”

    “不愧是什么?”

    “不愧是南孟人!”杨淘毫不留情的在“南孟”两个字上带了一丝讥诮。

    “你知道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吧?”应以昼面上丝毫没有愠色。

    “干嘛,你要绑架我?”杨淘一脸好怕怕的神情,应以昼知道她在调笑,“你绑架我只会勒索到一屁股债,要,钱,没,有!懂了?”

    应以昼觉得心尖被戳了一下,力道不重但也疼。

    “我绑架你?就你这体格,论斤称可卖不了多少钱……咳!我是说,南孟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你适应了就会喜欢上,然后你就放弃了以前你追求的,把以前那些你日思夜想的东西都忘了,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应以昼拼命想要传达的意思似乎没有传达到,他只好补充了一句:“你不觉得这很可怕吗?一笔勾销!”

    “所以呢?”杨淘配合着应以昼的步调,只是淡淡的问了回去。

    “你得有个目标。”

    说完,应以俨然一副“掌握了这个财富密码,你就是人生赢家”的姿态。

    “哈,原来你给我把道划在这了?可是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目标?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被盖?”

    “有了目标才不会走丢。如果你以为南孟是个小地方就不会走丢,那是还不了解南孟。”

    “那你再说说,我需要什么目标?”杨淘打了一个呵欠,显然对这个话题没有半点兴趣。

    “要说到目标,既和南孟有关,也和你的梦想有关。细节就先不提,实现这个目标需要你做一件事……”应以昼变得慎重起来:“加入南孟探险社!”

    “就刚才那个鬼屋?”杨淘的语气里则只有不屑。

    “那不是鬼屋,那是社团活动室……重点不是社团活动室,在于我们是干什么的!”

    “装神弄鬼,不怎么着调。”

    “探!险!我们叫探险社!门牌上写着的啊!”

    “你,我已经见过了,‘你们’是谁?”

    “社长应以昼也就是我,社员邱宇,夏贤,还有一个……”应以昼挠了挠头。

    “嗯……?谁?”杨淘挑了挑眉毛。

    应以昼犯了难,沉默了几秒钟,两人就在这沉默里在操场上绕着圈。他一抬眼,突然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女孩,在操场的围栏外面和几个女孩叽叽喳喳的聊天,几个女孩一脸嘲讽的神情嘎嘎笑着,其中看起来是小头目的女孩注意到了杨淘,突然收住了话头,说了一句“晦气!”拎起书包转身就要走。

    杨淘看见这一幕思考了片刻,居然朝那群人径直走了过去。应以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赶紧跟着过去。

    “你,给我站住!”杨淘大声喝住转身要离开的那个女孩。

    女孩原地站住,一脸高傲的转过身来盯着杨淘:“你想干嘛?”

    杨淘已经走到了操场的拦网跟前,隔着拦网质问:“我家的事是不是你说出去的!”

    “你谁啊?!”对方也不示弱,一副“你跟我来硬的我就跟你来硬的”那架势。

    “方月岚!你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那天晚上我爸妈在各家串门打招呼,最先去的就是你方家,是不是你在学校里散布我家的谣言,说我家是躲债才来南孟的?!”杨淘可能是个不怎么好相处的人,但她像现在这么气势汹汹的样子应以昼也还是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