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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振星刚见完工,一身打扮无懈可击,化妆明艳,举止文雅,换句话说,此刻的周振星同银行区一般行政人员无甚分别。

在杜邦分公司就起码有百多名。

邓维楠有点失望,他怀念那个毛燥豪迈穿着脏靴子的周振星。

振星自他眼神中看出他的意愿,不禁轻轻道:「人是要适应环境的。」

「你何必呢,我们要为生活,不得不作出迁就,你,你大可做回你自己。」

振星大为讶异,「我,我总得长大呀。」

邓维楠摇头,「太多少年老成,周振星不必成为一份子。」

「多自私。」

邓维楠笑了。

「说说你找工作过程。」

「机会是很多,可是新人的薪酬并不如传说中好,工作性质也很拉杂,生活程度非

常之高,做它十年未必有节蓄,还有,交通挤,上班十分不便,相当吃苦。」

「意见中肯。」

振星自嘲,「早知如此,不如结婚。」

这一句话提醒了小邓,他发觉振星手上那枚大钻戒已经收起来。

「怕老板觉得你太阔气?」

振星不知怎麽说才好,先咳嗽一声,「我们协议押後婚期。」

小邓一怔,不动声色,「延至六七月?」

振星抬起头,很怅惘地说:「不,也许永远结不成了。」

「你感觉好似很复杂。」

「我不舍得。」

「为何改期?」

振星摇头,「真的,不是时候」

振星很坦白地倾诉:「小邓,此刻人人都觉得年轻的周振星可爱,鲁莽都值得原谅,可是过了二十五岁,这可爱将会用磬,届时怎麽办,我总得充实自己,不趁现在趁几时?我不愿一生做个草包。」

「可爱的草包。」

「小邓,谢谢你。」

邓维楠看着地,渐渐她会学得精刮、世故、圆滑、把利害放第一位,名利放第二位,不消三五载,就迷失自己,像所有人一样,营营役役,为很小的事失意,又为更小的事得意。

他知道,因为他也是他们其中之一。

可是叫周振星不长大,又是何等残酷之事。

邓维楠伸出手去,轻轻拨动振星额角的碎发。

他温柔地问:「有没有人怀疑我是第三者?」

振星哑然失笑,「你愿意扮演这种丑角吗?」

「振星,为了你,任何事。」

这种话,即使是假的,听了也舒服,何况邓维楠不是说假话的人。

「维楠,有一间美资银行,在此训练伙计,预备稍後派驻温哥华,他们一看我的情况,就乐了,认为我非常适合,我得到那分工作的成数很高。」

「以後你就得早睡早起。」

谁说不是。

自郊外的小别墅出来,起码要一小时才抵达银行区,中饭吃便当,六时下班,回到家天色已晚,要准备明日功课,最好早早上床。

「你说我会习惯吗?」

「当然你会,周振星,派你到戈壁或是火地岛你都会开花结果。」

振星撇撇嘴,「我就是怕你会那样说。」

终於讲到正经。

婵新出来说:「邓先生,我们总得付房租给你。」

邓维楠知道越推会越烦,於是爽快地答:「好呀,一季三千港元,我只是租两个房间给你们,其余地方,我自己也要用。」

婵新知道他不在乎,笑道:「太便宜了,每月三千吧。」

「这样吧,一口价,每季三千六,租不租拉倒。」

振星抬起头,「妈妈说山海经里有个君子国,就是这样谈生意。」

邓维楠说:「君子国好像是镜花缘里的传说。」

振星问:「什麽叫镜花缘?」

「这是中国人的禅,」婵新解说:「镜中花,水中月,都不是真的,是虚无的幻觉。」

振星骇然,「呵那多伤心。」

「所以镜花缘其实即是无缘。」

「唏,一本小说何必用到这样悲哀的名称。」

婵新笑道:「悲剧容易动人嘛。」

邓维楠连忙说:「租金就这样谈好了。」

婵新说:「过几日我会到教会去听指示。」

振星说:「她们修女也分等级,并非天下大同,侈女之上有高级修女,然後升为首席修女再有总级顶级修女,大抵也免不了有人装模作样,仗势凌人,只要是人,就有人的劣根性。」

婵新瞪振星一眼。

振星说下去:「婵新一样要小心侍候这些人。」

邓维楠在振星耳边说:「明知何必故问。」

通常他只能逗留半天时间,傍晚总得乘飞机回去,即使因公事留多一日,反而要住到酒店。

周振星总是顺利地得到她要的一切,包括那份工作。

一声想学好粤语,十个八个男同事扑上来表示一三五二四六下了班都有空,还有,星期日全天侍候。

受训只需八个礼拜,但是每天时间相当长,有时忙至晚上八时,是她自己要跟着上司倒处跑。

婵新问:「男同事喜欢你吧。」

「喜--欢。」怪声怪气。